宝辰觉得这句话问得有些无厘头,额头上落下了三道黑线,反问道:“难道父王喜欢难看的女子?”这是什么古怪的嗜好?
宗政久寒听出宝辰话里的揶揄,嘴角微抽,沉默良久,低低地,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啊……”
宝辰不知道这是宗政久寒承认自己如此古怪的审美观,还是无奈地随便发了个音,他也不想多想,只是指了指外头越下越大的雪,道:“父王,儿臣想去坐坐那秋千。”
秋千是昨晚刚刚做好的,红霞特意找人寻来了常青藤缠绕在两边做装饰用。
“好。”宗政久寒点头答应,他愿意满足儿子一切合理的要求,只是他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回的纵容,却换来了第二天宝辰的高烧不止。
雪花浮荡着飘落下来,在半空中辗转了几个回旋,它们纷纷扬扬地洒下,落在宗政久寒的肩头。他将儿子护在了自己的狐裘之下,挡住了大部分的寒风和白雪。
秋千轻轻晃动起来,宝辰紧紧抓着两边的麻绳,高呼着要背后的男人推得用力,更用力一些。
直到飞上了半空,他都能看到高墙外的风景时,他才呵呵地笑了,神色天真纯洁,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眸深处,却染上了一丝复杂。
如今的他已经来到了良国的京都,这座他还是南平太子的时候,便想率兵攻破的都城。京城依旧繁华昌隆,一派盛世太平,可他却已不是那个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南平皇太子。
物是人非,这一刻,他明白得如此透彻。这一回,他完完全全地醒悟了。父皇不在了,他引以为傲的南平皇室血统也没了,他不能逃避,不能气馁,他只能拼着最后的信念,一步步地搜罗起自己原来的那些力量,重组成一个新的势力,然后从他的五弟手中,夺回南平国。
“宝辰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宗政久寒已经将宝辰从秋千上抱了下来。
宝辰仰起小脸看着这个男人,抿了抿唇,然后开心地笑了,他扑进了男人的怀中,闭上了双眼,安心道:“父王,宝辰累了,要休息休息……”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是重要的,自己越来越需要他,越来越依赖他,到最后,他会不会舍不得离开他呢,离开这个给自己这么多温暖的男人。宝辰如梦惊醒,他才发现,这个男人已经在自己的心中,占据了如此重要的地位。
在他几乎连命都要丢掉,一无所有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接纳了自己,用他的胸怀温暖和保护了自己。尽管他最初有着试探和防备,到如今也依旧没有放下那一份疑心,可不能否认,宗政久寒对自己,是真的好,好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个男人要对和他没有一丝血缘关系的自己这么好,宝辰不想去多想,他只要知道,他接受着宗政久寒的疼宠,而自己也会用真心去回报,把他当作真正的父亲看待,地位仅次于他的父皇。
父王,即使宝辰重掌南平国,我会与你做对,却不会与你为敌。
宝辰在心底轻轻说下这句话后,在寒风冷冽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熟睡的宝辰看起来软嫩可爱,那呼出来的温热气体中带着淡淡的奶味和清香,让宗政久寒闻着觉得很舒心,他抱着在自己双臂中窝成一团,像只小狐狸一般大小的宝贝儿子慢慢走去了他的永祥阁。
落花居还要整修上数日,这几天,他和宝辰就先睡在永祥阁内,永祥阁的布置和平城那永祥阁是一样的,宝辰住着也舒坦些。
晚间的时候,苏太医和李太医二人准时等候在了前厅中,应了宗政久寒的要求给宝辰把了脉,开了强身健体的药方。末了,还观察了宝辰额上因为天花而留下的梅花形疤痕,纷纷表示要回去仔细翻查药典,找出适合的祛疤药方来。
这种美容一类的药方,宝辰自然不知晓,便也由着这两个太医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宗政久寒就无声地醒来,他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男孩放开,连何湘都没有叫进来,快速地穿完了里衣和外套就要走出门。
睡梦中,宝辰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被子里全是烫人的火焰,烤得他不得安睡,然而,就当他忍不住想发出声音的时候,却一瞬间坠入了冰窖之中,冻得他瑟瑟发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宗政久寒正伸手要开门,却听背后传来了一阵痛苦难耐的低吟,心一惊,他忙转过了身,却见床上本该熟睡的孩子睁开了那双凤眼,瞳孔中是一阵阵的疲惫与惧怕。
“怎么?作恶梦了?”室内的温度并不特别高,宗政久寒起身有段时间了,所以双手显得有些冰凉,他没有去触碰宝辰的身体,怕自己的凉手让儿子感到不适。
宝辰却突然抱住了男人的手臂,喉咙带着嘶哑,眼神也一直迷蒙不清:“父王,宝辰头疼,还有点体热,大概是染了风寒了。”
“风寒?”如此一听,宗政久寒哪里还能镇定,宝辰的身子不好,一点小病都能让他难受好几个月!
“何湘!”宗政久寒摸了摸宝辰的额头,那滚烫的触觉让他的大手一瞬间收了回来,一种陌生的,名为心疼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对着门外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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