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常常倚栏独惆怅,看梨花落尽,又看明月西去。因为我明白了我眼中的世界与别人总是不同。一日月朗星稀,我的心上人儿携我雪中漫步,他说:“雪夜如斯,吾与尔之所见皆同也。”从此我便对雪夜有了常人不能企及的痴念。他曾说九州边上存在一个叫做漠北的地方,那里四季有雪,且一年大多数日子只有黑夜没有白天,他曾答应我会带我去的,但誓言从来都是打了折的语言,只可惜我现在才明白。
我在雪夜里总会胡思乱想,我会想到生前很多很多的事,我还会想也许我根本就不会找到他,我不是熊祗,我和他没有任何羁绊,我只是个过路人,这个现实着实残忍,让我总也不愿深想下去,所以思绪总是在此戛然而止。
直到我彻底记不清樱桃红了几次,芭蕉又绿了几回时,我遇见了大黑小白,小白见到我很激动,见到我身后还跟着一个绝世美女便更加激动,小白说他把我的故事写成了,在冥界成了畅销书,至今位居排行榜第一,八百年来没有下过榜,听说还有可能在天庭上架。为了答谢我,他送给我一件宝贝,是一个带了一圈小铃铛的脚镯,他说这镯子是用靳尚的q头制成的,如果哪天我遇见了靳尚,这铃铛就会响起。
我将那脚镯戴在左脚踝上,无论我腾云驾雾还是连翻八百个跟头这铃铛就是一声也不响,于是我终于相信了这兴许不是小白逗我玩儿的,于是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于是我又重新有了奔头,于是我和小红儿又能欢天喜地闹人间。
☆、第四章
这日,我和小红儿再一次闲来无聊打算去小耍一下,恰遇到一个给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老爷做法事的人家。
我高高地坐在正堂屋顶的翘角飞檐之上,赤着脚在半空中晃晃悠悠。看满院子神色哀伤或不哀伤的人以及嘴里不知道念得是什么鸟语的麻脸道士在那手舞足蹈,小红儿坐在我身边,呼啦呼啦地撒着她的彼岸花,一瞬间,偌大的院子血流成河。惊慌失措者有之,哇哇大哭者有之,强装镇定者亦有之,场面混乱一片。小红儿拍手叫好,露出明晃晃的的两颗小虎牙,我却觉得不太尽兴,于是我决定附身到即将归天的老爷身上然后拿拐棍打走那假模倒式的臭道士。
然而就在我靠近那卧榻之时,脚踝上的铃铛却死命的摇动起来,叮叮当当的声音煞是悦耳动听,只可惜我此时实在无心欣赏,我怔怔看着那人,那人也怔怔看着我,我一时并没有想到他为何看得见我,我明明还没有化成实体呢,我唯一注意到的是,此时的我和他,正在执手相看泪眼。
我想叫一声靳尚,刚到嘴边却想到他此生怕是不叫这个了,但我总觉得我该说些什么,说前生他如何如何负我,说今生我如何如何寻他,说他现在如何如何的又老又丑,说我一直如何如何的想他。可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我只能哭,哭我生前那么爱他他却不愿意爱我,哭他明明早就打算好要将我送予熊祗却还要对我那么好,哭他亲眼看着我被熊祗那样折辱却不救我,哭我疯了傻了两年他都不来接我回去,哭我在忘川河里被折磨的那一千年,哭我好不容易苦苦寻到了他他却要如此之快的撒手人寰。
“我一直在等你,”待我终于哭得失了力气,趴倒在床边之时靳尚终于说话了,“我夜夜梦见你来寻我,一梦就是六十年,”他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的沙哑,他握着我手粗糙且干枯,“你怎么现在才来?明明那梦里,我一直是个翩翩佳公子的,可如今,却是迟了近三四十年。”
我再次愣怔的看着他,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靳尚,他悠悠地说:“靳尚吗?原来那个我叫靳尚。罢了罢了,终究是让我临死前见了你一面,也不枉我这份毫无由来的一世挂念。”说罢,他笑着闭上了眼,再也不能睁开。
不知又过了多久,这屋子里挤满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挤满了各种啼啼哭哭,各种伤痛欲绝的脸,小红儿将我从那混乱的屋子里拉了出来,她说公子没想到你心心念念的竟是那样一个糟老头子,又说公子你不必太难过这一世他富足安乐该是死而无憾了。
我静静听着,却怎么也提不起去附和她的心情。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寻到了他可他却不等我使计谋耍手段骗他像我爱他那样像他爱熊祗那样的爱上我就驾鹤西归了;他这一世牵挂于我怕是前世就对我有情这本是值得开心的可转念一想那为何我们有情人不能长相守就生生的折了那好不容易浮出的喜悦之情。
忽地想到我连他这一世叫个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这样匆匆而过了,便想折回去探个明白,却在转身时眼前一黑就此再不知何为东南西北中了。
☆、第五章
我恢复意识的第一反应是我被绑架了,但转念一想谁能绑架我这一千年的怨灵呢?何况我身边还有个不止一千年的花魅。
于是我大胆的睁开眼,这是什么状况?!
虽那时我还年幼,虽那些年我刻意想要忘记,但我终究是逃脱不了这命运的捉弄。我身下卧着的正是当年我父王的床榻,立于床边一动不动一眼不眨的正是我酆国满门忠烈的最后一个后代——酆国第一大将军武靖。
我眨了眨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闪到武靖身后,“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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