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伯捋捋胡子,“浮尘珠。”
他又说,“世上仅有两颗,据我所知,一颗多年前被皇帝拿去给裳月公主服用了,剩下的那颗在太和寺主持手中。”
幽龙堡拥有天下最缜密的情报网,陆慎行叫来负责此事的赤风堂堂主,很快就知道有关太和寺的所有动向。
就在两日前,主持死于非命,浮尘珠不知去向。
这年头死个人是常事,偏偏赶在这节骨眼上,就不寻常了。
大厅气氛沉重,陆慎行靠着椅背,侧脸线条绷的冷硬,身上散发着灰暗气息,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在心口聚拢。
“我想起来了一件久远的事。”花伯喝了口茶,“少小时我心性贪玩,偷听师傅和几位师伯的谈话,听到了一个人,沈琉。”
“后来外出游历,我结识了通晓天下事的奇轶阁少主,从对方那里得知那沈琉原先是名天下第一杀手,行事孤傲,冷血,他剑下的亡魂很多,某日,有人发现他死在河边,当时一身内力尽失,废人一个,江湖都以为是仇杀。”
“他一死,那些人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对着他的尸首泄愤凌辱。”花伯停顿了一下,才道,“以前一直困惑是何人能胜过他,现在想来,置他于死地的是世俗之物,也是他自己。”
那句到嘴的“废去一身武功能不能救他”给咽了回去,陆慎行沉默下来。
把武功废了,也是看天活命。
这幽龙堡上下看着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荣辱与共,但其中多半人的忠诚都是有沈城无人能敌的身手做前提。
沈城杀戮太多了,他如果成了废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啃他的骨头。
“废掉武功的途中经脉真的还会爆裂?”陆慎行还是问了出来。
“劫数难逃。”花伯叹了口气,“十一,你同我回谷吧,谷主和凝香他们很挂念你。”
“不了。”陆慎行摆手,谢绝好意,他如今哪儿也不能去了,只能待在这里,忙活三年多,到头来一场空。
花伯废了一番口舌,见陆慎行心意已决,他摇摇头,罢了。
乌云翻滚,漫天雨幕倾斜
陆慎行蹲在屋檐下,狂风暴雨毫不客气地扑过来,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觉得自己跟桌上的杯具一样。
任务没完成,目标就快死了,看来他的好运全被狗叼走了。
不知怎的,陆慎行脑子里浮现了三姑的脸,三姑加害他的目的是为了沈城,那沈城封她的口,是想把什么变成秘密……
陆慎行突然起身,目光骇人,背后贴上来温热的躯体,他按住腰上的手,厉声问,“你知道?”
没来由的一句,沈城却听懂了,他泰然自若,颔首道,“生死有命,不强求。”
雨越来越大,青石路上清脆响,陆慎行依然将耳边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听全了,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世间诱惑太多,悲苦太多。 ”沈城的目中闪现一抹温柔,“莫怕,我不会留你一人独活。”
操!陆慎行满脑子都是这个字,他知道沈城是认真的。
“222,我放弃这卷。 ”
“叮,任务还差百分之五,陆先生确定吗?”
“当我没说。”
陆慎行的唇角极快地勾了勾,竟然就差这么一点点了,他不如赌一把。
那百分之五是什么?陆慎行边想边转身,额头的伤暴露在沈城眼皮底下,等他反应过来,面前的人已经是一副痛苦不堪的表情。
陆慎行立刻采用安抚他家哈哈的那套方法,一遍遍顺摸沈城的头。
“去穿鞋,更衣,洗漱,吃饭。”
斜飞的雨渗透白色里衣,沈城没动,双眼赤红。
陆慎行拉着沈城回屋,那些思绪并没有随着寒意消失。
在接二连三死人后,翠竹园里除了陆慎行和沈城,再无其他人的气息,花伯来过的痕迹还在,沈城察觉到了,他阴郁着脸一言不发。
陆慎行把湿衣衫脱了,沈城过去拿梳子给他梳理发丝。
“另外一颗浮尘珠在你手里。”陆慎行冷不丁开口,他的语气肯定。
“已毁。”梳子从上往下,发出很轻的声音,沈城目光一冷,“世间再无浮尘。”
陆慎行嘴皮子抖抖,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你他妈不想活别拖上我啊!
唇贴近怀中人的脸颊,重碾了一下,沈城垂下眼睑,汹涌着黑沉的色彩,他厌恶甚至恐惧那种枯燥无味的日子,所以宁愿亲手毁掉浮尘珠,选择死,也不愿割舍现在的温暖。
他的生死由他决定,谁也别想夺走他的记忆。
陆慎行退开,头皮一疼,他换了一身衣衫去厨房拿吃的。
留在原地的沈城把梳齿上的几根发丝弄下来,放在掌心里整理好,收了起来。
夜里陆慎行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旁边,扑了个空,他当下就惊醒,扭头的时候被床前的黑影吓一跳。
“你不睡觉干什么?”
沈城将手中的盘子端过去,嗓音里无一丝睡意,酥糕。”
快速爬起来,陆慎行摸索着去点灯,屋里亮堂起来,也把沈城那张苍白的脸和一身的血拉到他的视线里 。
沈城抿唇,“鸡血。”
“……鸡惹到你了?”陆慎行检查的动作一停。
沈城捏住一块递到陆慎行嘴边,神情冷漠道,“吵。”
满鼻都是腥味,陆慎行张口吃下去,他见怪不怪,再这样下去,别说鸡了,连人都要血溅三尺。
盘子空了,陆慎行吃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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