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萧瑱时,只有完美的笑容与宠溺。
他以为他什么都为萧瑱考虑到了。在他十六岁登上皇位之后,毫不留情地将不愿臣服的兄弟处死,剩下的安置他州分镇边疆,削弱其兵政势力,唯独留下了萧瑱,这个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百般地待他好,周边小国上贡的礼品他总是习惯性地让萧瑱先挑,喜欢看他如孩童般新奇而喜悦的眼眸中流光溢彩;宫里的掌厨研究出色香味俱全的新菜式,他总是第一个让萧瑱品尝,喜欢看他露出诧异又惊喜的生动表情;每年上元节时都拉着萧瑱悄悄出宫,一同赏灯猜谜,感受皇城里热闹亲和的气氛……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四年后,他最疼爱的皇弟反篡了他的位。
那时萧瑱手握一把玄铁利剑,削铁如泥——是他数年前从谷国的贡品中斟酌再三挑出来赠予他的——锋利的剑悬在颈侧,仅隔薄薄一层皮肤,透着的寒意几乎让他抵挡不能。奇怪的是,心里没有震惊也没有慌乱,他只是想,那把剑柄上,还有他亲手为他刻下的小篆。
他将视线移向面前目光深暗如潭的萧瑱。
眼前英俊成熟的人紧抿双唇,剑眉星目,英气尽显,霸气侧漏,大有皇家气概,只是——什么时候,他的五官如此成熟饱满甚至现出几分凌厉之势了呢。自己究竟将他当了多少年的孩子,还以为他是摇篮里需要悉心照料的幼童?
俗云:养虎为患。也许这是他现在最好的写照。
但是萧珣并不后悔,至少他曾拥有过,那般美好的年少时光。
萧珣闭了闭酸涩疲累的眼,微抿的唇不自然地小幅度颤动。
“既然你要这皇位,我便给你。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曾拒绝过?”
语气平静得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一样。只是微微颤抖的语调泄露出了无人发觉的苦涩。
往事如烟,也较不得真。露出一抹苦笑,仿佛看穿红尘俗世般,萧珣闭眼撞上剑锋。
刺痛只有那么一瞬,随即温热的鲜血熨帖了冰冷的脖颈。
萧瑱见状立刻慌张地撤手,但还是不及萧珣决然的迅速。看着锋利剑尖割开血肉,像剜在他的心上,呼吸一滞,萧瑱急忙扔了手上一向宝贝的剑,搂过萧珣下跌的身体跪倒在地,直朝旁大呼“快宣太医”。
就算是如此堂而皇之的夺位,他也并不想伤到萧珣,拿出剑本来只是做做样子,哪知计划终是赶不上变化。
皇城内殿一夜灯火通明。
隔日,新皇受诏,昭示天下,简曰:“朕多年夙兴夜寐,操劳国事,奈何身体固虚,积劳成疾,缘觉病重,恐难理大局,又因专于政事,无妃无嫔,膝下无子,故传位于弟”云云。
新皇即日即位,天下大赦。次月恰逢新年,遂改年号亦锦为瑄徵。
对于登基一事,朝堂之上并未有多少反对之声,一是诏书条理分明,字句均在情理之中,加盖国玺更是让人无疑有他,毕竟众所周知皇帝的威严和权力并未被架空;二是萧珣此前早已打通一切关系,上位之后又以果断高明的政治手段与英明高效的治国之措服了众人难调之口,数月之后,即便私下,也再无人非议。
平民百姓依旧过着自己波澜不惊的日常,只要不影响到普通生活,他们对于庙堂高庭上的谋政与外部御敌的血腥几乎漠不关心。即使是朝上大臣,也因换位的诸多事宜忙得焦头烂额,若非有心人,鲜少有人在意,这“因病退位”的前皇萧珣,倒是寻不到一丝消息了。
那日夺位之后,萧瑱就将萧珣软禁在寝宫里,不准无干人等踏入半步,饮食起居也命专人伺候,断绝一切消息的流通。萧珣住的还是原来的地方,而萧瑱自己则住在隔壁的房间。
刚开始萧瑱只有晚上处理完政事才得空回宿,往往这时萧珣已经入睡,他静默地坐在萧珣的床边,看着熟睡中的人,安静平稳的眉眼,柔和又带着坚毅的英俊脸庞,不由得伸出手,用指腹轻柔摩挲那光滑的轮廓。不经意瞟到脖颈上一圈白色的布帛,十分碍眼。
当时那一剑,萧瑱收手得及时,且因角度关系恰好避开了大动脉,在萧珣颈侧割出一条不太深的口子,饶是如此,在那样脆弱的地方挨上一剑也不是好受的。太医惶惶恐恐地按压止血,给伤处涂抹药膏,再缠上几圈纱布,一切妥当了后禀声告退,兢兢战战地退去药房熬煮有利伤口愈合身体康复的汤药。
萧瑱默默无言。墨黑的瞳仁深邃又沉重,注视的目光却不曾偏离片刻,任内心里悸动着找不到宣泄口的感情横冲直撞四处奔腾,任凭这一腔无法言明的激情如岩浆炙烤他的胸膛。是他一手造成了现在这种难堪的局面,他没有资格求他原谅。
萧瑱知道萧珣一直待他极好,但他也明白那也只是哥哥对弟弟的单纯的宠爱。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些,不仅仅是萧珣赤诚相待的兄弟情谊。
他不想躲在萧珣的身后,享受他的照顾与宠溺,他想与他并肩,站在他身边,以平等而不是被保护的身份与他同行,一起面对这微妙善变的世界。
他将一切都算计好,却偏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事二君,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平等。
对往昔记忆犹新的是,萧珣每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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