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桑梓的话叫金云柯一怔,刚想开口,却仿佛回忆起自己回宏京再见曹院使后,他是如何细细地询问山上的情形和眼前这女子的身体状况。想到自己怕是被人家利用了,金云柯脸上便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回到宏京后隔一段时间便要去见一次曹院使。昨天便听说曹院使唯一的爱徒桑梓回来了。他立时起了意要见见她,却又不知道她人在哪里。想来总是要去见她师傅的,便一直在皇宫外守着。倒也赶巧了,才刚守了半日,她便带着另一个人出来了。
这会儿走得近了,金云柯才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桑梓身边一眼,顿时有些失望。这不是那个自己在山上相识的令他惊艳心悸的姑娘,可这姑娘不知为何只盯着自己在看。
晏栖桐并不知道那两人心中在想什么,倒只知道桑梓当初让他杀人取血固有不妥,可如今他既已好转,还特意守在这里等着落井下石,也毫无君子风范。只凭着这口气,若自己真能救桑梓,那也必须是全力以赴。
自莫名穿越到这里后,晏栖桐终于打起了些精神,有了一件自己想在这里做的事情。
☆、第四五章
金云柯还待说什么,就见桑梓身边的女子两步上前遮住了她,朝他道:“金公子既在此处必然是有事的,不至于是特意来等我们。即如此,恕我们有事先行告退。”说罢,晏栖桐便拉了桑梓的手,绕他离开。
金云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离去的身影,耳畔还回响着刚才的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那晚看到的面纱女子所有,莫非是月影迷了人眼,自己无端迷了心智,竟将其看做是天仙下凡一般。金云柯失魂落魄地立在那,心里如猫爪百般抓挠。他唤来随从,交待道:“仔细跟着,看看住在哪里。”
那厢桑梓被晏栖桐拉走,尽管这是她在自作主张,但桑梓却觉得十分享用。晏栖桐常穿的几身衣裳,都被邱缨拿走了,换了些她的尺寸的新衣。邱缨的眼光自是好的,现在这一身大红,很合适于她,尤其是刚才拽自己走时脚下生风,像团焰火一般,直映照到了自己心里,简直是暖烘烘的。
只是桑梓略跟不上她的步伐,走出不过多久,便伸了另一只手去拉她的袖子,晏栖桐则停下步来。
“好了,已经离得很远了。”桑梓温柔道。
晏栖桐看她额间都沁出了汗,脸色也有些苍白,就忙扶她慢慢退到街边。街边摆着一个小吃摊,也不知是吃什么,反正有座,晏栖桐就进去了。
桑梓坐定后抬头,脸色就一变。
这竟是一家现做月饼的小摊,见此物,自然就知道中秋将至。
中秋寓意团圆,于她自小便没有多大的意义。她虽自幼被师傅抱养,却没有姓他的姓,并不是以女儿的名义。虽然年年都去他家过节,可终究并不是一家人。这几年的中秋却更是她痛苦的日子。每年月圆,会引发她体内的至阴至寒到极至,每回都是堪堪危渡,之后身体更是大损大伤。
“桑梓,这月饼看起来不错,要吃么?”晏栖桐看了几眼现做的过程,问她道。
是了,这回晏栖桐在身边。
晏栖桐没听到回答,转过头来,见到桑梓看自己的眼神,如大旱渴雨,如溺水求援。
“桑梓,你怎么了?”晏栖桐靠近了她,却见她眼都不眨一下,仿佛被人定住了心神一般,便一下子慌了,“桑梓?”
桑梓长吁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是,这回晏栖桐在身边,于是自己便有那么一瞬,完全放松了下去。当初师傅放弃自己,逼得自己不得不自救,才活下来。现在突然就体会了师傅的另一层意思。
若是有依赖,若那依赖有一天变得没有,自己只怕会死得更快吧。
“我不爱吃月饼。”桑梓索然无味道,缓缓站起身来,“我们回去吧。”
随着桑梓回去,晏栖桐转头张望了几眼那个月饼摊子。那摊子现做现卖,摊前围了好些人正等着。那般的热络与桑梓的寂寥成鲜明对比,令她的心也忐忑着。
桑梓的情绪如潮水来,也如潮水去,去后留下的一点痕迹最终也渐渐没有了。晏栖桐小心与她相处,这天终于迎来了她无法避开的人。
那时已是到了夜晚,一顶软轿悄然抬进了桑梓的宅里,晏栖桐已被告之她的爹娘会来,然后牵线之人就遁匿了一直没有出现。
宅子里空空如也,连个端茶的人也没有,晏栖桐坐在房里等候时,只觉得手心里不停地出汗,喘气也喘得厉害,虽竭力自持,却丝毫控制不住。
等房门被猛然推开,晏栖桐惊得几乎跳了起来。
晏夫人走在前头,一进房门见到人影,便跌跌撞撞地小跑了上来,双手大张,口里只念着“我的儿,我的儿啊!”就扑向了她。
那呼唤里真真切切又悲悲惨惨。晏栖桐瞬间便落下泪来,双眼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中年女人。
晏夫人一到近旁就将晏栖桐拉进怀里,再忍耐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晏子梁跟在夫人身后,小心地将门关好,走近了,也忍不住地掉泪。
晏夫人一边哭,一边道:“我的儿,你这一去就数月杳无音信,可知为娘心里有如火烧,没一个日夜安心……”晏夫人絮絮叨叨了半日,晏栖桐便也哭了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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