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夫人透过泪眼看着女儿,她没有丝毫的动摇,自己恐怕就是流干了眼泪,也留她不住。是了,不管如何,她们对流光做下了错事,纵使她想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女儿的心中却还是留下了阴影。晏夫人喃喃问道:“……之后呢?
之后?桑梓去看晏栖桐。只见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道:“之后,便找个地方,栖身立命。”
晏夫人浑身一震。
桑梓几乎想要掩面叹息。她沉吟着,想着晏栖桐的这句话。晏栖桐不想再回宏京了,她其实是可以想到的,但想不到的是在她爹娘面前,晏栖桐竟然一点委婉的口吻都没有,那话一出,便是绝了她爹娘还等她有朝一日回来的心。
这,何其残忍,几乎就是直接告诉了晏丞相夫妇,她绝对不会再回来,你们就当也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吧。
世间,怎就有这么绝对的事呢,晏栖桐哪里就知道往后的十年二十年。就连她自己以为这一辈子都要在山上度过,不是也有了变数么。桑梓有些呆呆地想着,看着晏栖桐,几乎也有些不认识她了。
“罢、罢。”晏丞相突然站了起来,道,“流光心中有大义,你也有大勇。你若找到了流光,你姐妹二人若能冰释前嫌,彼此扶持,即使不在我们身边,也足让我们老怀安慰。”他走过去扶住晏夫人,“夫人,我便去告老还乡,咱们守两亩薄田,安度晚年吧。”
桑梓心中一惊,晏丞相还是鼎立之年,想不到竟然口口声声说是老了,还萌生了退意。但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的事。等他日太子一上位,如今的皇后到时候的皇太后,哪里会容得下他们。
晏夫人心中越发的百般刀割。她害了女儿不说,难道还要害得老爷不能施展报负?她便强行忍下心中的痛楚,对晏栖桐勉强一笑:“去吧,你想做什么,便按你的想法去。爹娘便守在这宏京,哪一日你们姐妹若想回来,必还有个家在。”她转目看向晏丞相,柔声道,“老爷,那话以后再别说了,再说,我便该以死谢罪了。”
晏栖桐张了张口,却瞥见桑梓朝她轻微地摇了摇头,便心中叹了口气,掩住了心思。
离开晏府前,晏夫人便递上了那袋沉甸甸的金沙,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女儿几眼,便亲手为她重新带上了面纱。
“金沙是留给你放在水晶里的,怎么放,你找工匠自己琢磨去。”回来的轿上,桑梓只说了这句话,便没了气力似的只倚在轿壁上,脸也侧转了去,几乎要背对着晏栖桐。
晏栖桐打开金沙袋,眼前便流金灿灿,熠熠生辉。她一向认为黄金低俗,以前总见到有人脖子上挂着链子一样的粗金首饰,像暴发户一样。可这金粉自指间滑落,细沙有声,却又不是热烈的那种颜色,还有些冷冷的光芒,竟然真能看得叫人有些入迷,挪不开眼睛。
这真是太奢侈了,谁的时间一如金沙流淌的珍贵,而她到时候做出的那只沙漏,到底又会滑落颠倒了谁的人生。
晏夫人说了那话后,她原本还想补充强调一句,自己是绝不会回来的,免得她们抱越大的希望,未来却永远的时刻的在绝望着。可是,桑梓不让她说。晏栖桐看着默不作声真似睡着了的桑梓,桑梓——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轿子停在了府前,轿一停,桑梓便醒了过来。她没有看向晏栖桐伸向自己的手,而是自己掀起轿帘一弯腰下了轿。
晏栖桐僵着那只手,终于有点后知后觉。原来桑梓不是真在小憩,她背对着自己,原来是不想和自己再说话。那明明是明摆着的,但自己却没有发现。
可是,为什么?
晏栖桐跟在桑梓的后面。桑梓走得慢,一步三摇,其实是病弱,但却显得韵味十足,学也学不来。而晏栖桐只能是走走停停,直盯着她,恨不能盯出个窟窿来,好教她知道后面还有个人在。
可最终桑梓只是进了自己的房门,合上门时,眼都不曾抬一抬。
晏栖桐抱着那袋金沙,心中茫然,想走,回头看看桑梓房中灯起,人影晃动,又动不了步子,直到有下人端了水进桑梓房间,路过她时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她才惊觉自己站得太久了,转身也回自己房中。
今日秋分,八月末,晏栖桐看罢那袋金沙,便在月历上的这一日的格子里,画了个双眼眼角下垂,唇弯也向下耷拉的圆脸小图。
桑梓在生自己的气……可是,为什么?
☆、第六二章
秋雨洗落了一地尘埃,晏栖桐她们终于到了离开宏京的日子。
邱缨一直关在家里,却也不知怎的知道了她们即将离去的消息,求了许久,邱家才放她出来。
邱家借着中秋的佳节,生生打了一场好仗,现在全宏京的小姐们莫不以穿她家的绸缎款式为好,这让邱家自然是赚了个盆满钵满。钱赚到了,却也不能太亏心,虽然是邱缨的结拜姐妹,但到底是应该感谢人家。邱家封了好厚一叠银票,让邱缨带了过去。
邱缨兴冲冲地到了桑梓家,见到了二人,却又有些纳闷。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她上次离开前桑梓与晏栖桐还好得像一个人似的,怎么这会儿却像中间隔了层纱,不太通透的感觉。
邱缨不敢直问桑梓,便拉了晏栖桐到一边去咬耳朵,晏栖桐听罢十分无奈,心道难道就这么明显了?
自那晚她们从晏府回来后,桑梓就又不太说话了。
最早认识她的时候她确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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