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纵容她,她不出事就怪了!”辛德康又对苏伟英来气了。
“你这么武断地压制她,她不出事才真怪!”
“我怎么压制她了,啊?!我哪个地方武断了,啊?!我什么地方对她武断过、压制过?她哪方面的要求我没满足她了?她想住校就给她住校,她想报什么兴趣班就给她报什么兴趣班,她想去旅游就让她去旅游,她要考美术专业就让她考美术专业,是她选的大学,是她报的烹调班,她要修双学位,她要半工半读,她不要跟我的装修公司合作,却和别的设计公司签约……所有这些,我哪一样不是由着她来决定的?!但是她要搞同性恋这一样,我就没法由着她乱来!这个世界要五颜六色就让别人五颜六色去,我辛德康的女儿不能是那类灰不溜秋的**!你以为你那叫爱她啊?你是在害她!妇人之仁!情绪控制了理智,只注意了眼前的困难,能给未来带来什么?!你们清醒一点,看远一点好不好?这个世界不只是有爱情,还有事业,有社会上各种人际关系!这个世界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倒想问问你,如果没有爱情我们会结婚吗?如果还有爱情我们会离婚吗?如果人生可以没有爱情,你是不是就不必再婚呢?”苏伟英冷冷地说。
“你这是胡扯!我的爱情跟她的爱情根本就是两码事。男女之间的爱是自然的正常的,同性之间的爱是不正常不应该的!她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爱情!”
“爸爸,我为你感到悲哀,在社会上滚爬了几十年,竟然不知道同性之间可以存在爱情。今晚我们父女就在一起好好探讨一下什么叫**情好不好?看看你以前对妈妈的和现在对淑娟阿姨的,跟我对文青的,是不是同类型的感情。”安安看着她爸爸笑。
辛德康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冲到安安面前挥起巴掌。我连忙抱住安安转到一边。“啪——”我顿时头昏眼花,这一耳光刚好扇在了我的太阳穴上,就像中学时候被一个从足球场猛飞过来的球砸到脑袋上一样,我耳边轰然一声巨响,眼前一片漆黑。
五、对垒(2)
“文青!”安安喊了一句,紧紧抱住我,马上转头朝她爸爸大叫:“我是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可是没有文青我就活不下去!跟文青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是一个完整的人,才感到安全和快乐。从小我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家,我像一个流浪的小孩,只有跟文青在一起才有家的感觉。我很简单、没有理性,也没有规则,也不正常,我只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不能失去什么,要我放弃文青就是要我去死!爸爸,你知道吗?她在,我就拥有了整个世界,她不在,我就虽生犹死。爸爸,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感情吗?”辛安又激动又悲伤,说到后面忍不住哭了。
“文青,你没事吧?”苏伟英来到我身边**着我的头。
“没事。”我闭上眼睛靠在安安肩上,我的太阳穴还在发烫发麻,估计眼角有点充血了,眼睛也热热的。
“辛德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只要她觉得快乐为什么就不行呢?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容易吗?彼此能相遇容易吗?人生也就几十年,为什么不能按自己的意愿轻松快乐一点生活呢?我们觉得不快乐不要紧,当事人觉得快乐不就好了吗?你别那么固执了好不好!为了某种规律让这么多人痛苦,值得吗?”苏伟英显然是很清楚辛德康的脾性和为人的,他吃软不吃硬,他容易冲动又极有良心。
“文青,对不起。”辛德康难过地跟我说,“我又冲动了,我跟你道歉!”随后长叹一声:“你们想过老年的问题没有?这是我不赞成同性恋的一个主要原因。同**在一起就不会有后代,没有后代年老的时候就会很孤独很可怜。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以说那是封建社会的东西,但中国的现实就是这样,多少人的晚年可以得到保障呢?自己家的老人都照顾不过来,谁有功夫来照顾非亲非故的老人呢?谁不希望儿孙绕膝安享晚年?如果文青是个男人,年纪再大我也没关系,可是你们都是女人!没有孩子的家不像个家!而且说得难听一点,文青大安安将近二十年,将来文青走了,安安怎么办?那时候可是举目无亲,一个人凄凉终老啊!我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孩子这样!两个女人是很难领养到孩子的,即使能领养也不能轻率,得为这个孩子的将来负责任啊!试管婴儿你们肯定是不能接受的,你们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男人的精子……我怎么可能不激动、不冲动啊!”
辛德康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原来他对同**的考虑会这么多、这么深,他绝不是对同性恋一无所知,只是千方百计不让我们走这条路。企业家也就是实干家,实干家就是‘现实家’,做不到“现实家”就很难享受、拥有现实社会里的各种利益。他的话点到了我的痛处,这正是我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事,我无法想象,我走后年老的安安会怎么生活,每次想到这个问题,我就心痛不已,觉得自己自私透了。
苏伟英也不出声了。
“你们不能这样想,文青会很长命的,她不会死在我前面。”安安的声音变了,“就算文青真的死了,我也还有和她许多年生活的回忆嘛,那样也就不会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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