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误的……”克里冈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应该和温蒂乌妮尔在一起……他原本就应该和温蒂乌妮尔在一起,他们应该拥有最伟大的子嗣,将他们的血脉永世流传……这才是我们所有人该做的事!这也是你即将去做的事!!‘心仪’是个——‘心仪’是个愚蠢的想法!是个没有意义的感情!只有人类这种渺小的生物才需要依靠这些错觉生存,因为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别的事情可做——而我不需要——我们不需要——父亲也不需要——!他怎么会犯这种错误……他不应该犯这种错误……他是赫塔洛斯啊!!”
红衣人沉默一会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和父亲说的。”
“——他、他可有什么苦衷?”
“没有,但他的确给了我理由。”克里冈回想着那记忆长河中震慑人心的身影,想着他用嘶哑的声音、用古老的语言说过的话,“‘因为我活了,我的孩子。遇见你的母亲之后,我活了。’”
扎利恩不知道自己何时陷入了沉思,但回过神来后,兄长也没再说话,没有任何事情前来打断他氤氲在胸中的哀伤。
“……这个理由听起来傻透了……”
“何止傻,我当时甚至觉得是耻辱。”克里冈轻哼了一声,“讽刺的是,还没过多久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
扎利恩不解地望着兄长,后者眼中的火光变得闪烁不定,比以往都要黯淡,然后他用古代语吐出一个词:“‘活了’。”
蓝衣孩子皱起眉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你是说你也……你也遇到了那样一个人吗?”
“很遥远的事情了。”
火之人摆摆手,捧着蛇肉的探子晃晃悠悠地荡过来,将食物放在空空如也的石桌上,“所以我承认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很愚蠢,但我并不认为那没有意义,如果它真的出现了,你根本毫无办法。”
“这些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尤为奇怪!”
“嗯哼。”
“不过我稍微也能理解就是……”
“是么?”
“对,我能理解……如果父亲是那样说的,我能理解。只是……”
扎利恩突然觉得脑袋中有些什么念头开始活跃,就像用小针刺破厚重的乌云,泄下那么一两束微弱的亮光一样,让他突然看清了某些模糊之所的面目,“只是若真如此,那这种感情不单是错误的,还对我们不公平得多。”
“……为何。”
“你见过失去心爱之人的人类吗,哥?你见过他们那种痛苦吗?那种撕心裂肺……那种绝望……那种……那种……那种伤口吗?”扎利恩做了几个手上的动作,想要描述什么可怕的场景,“……我以前从未同情过他们,因为不论他们怎么痛苦,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我是说,他们能活多久?五十年?六十年?那痛苦能伴随他们多久?二十年?三十年?终究是要烟消云散之的。而且人类的记忆力会衰退,痛苦会冲淡,他们每天上演的那些悲剧对我们而言就像喜剧一般。”
冰孩子慢慢望向故乡的方位,仿佛从这里也能看到母亲那荒芜的地宫,“……可是那喜剧对他们来说真的比死亡还要不堪,比死亡还要可怕……那我们呢?若我们当真也有这种情感,我们要痛苦多久?……父亲会痛苦多久?他是永生的啊,就算宙斯砍下他的头,他的灵魂也会在大地上游荡,永远不灭……他会像个失去理智的孤魂一样四处寻找母亲,那是……那是几百年来已经和他的生命盘根错节长在一起了的另一半,是他的全部!他却永远找不到——不论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种感情对我们来说就是诅咒,不可以碰的,不是吗?……难道你能那样活着吗?——你能像父亲那般活着吗?他就算杀了自己,也无法再见到母亲一面啊……哥……”
克里冈安静地看着身旁的孩子,心中也泛起了一丝类似窒息般的不舒服。这个小家伙一旦开始理解了什么,总是能毫无差别地化为语言,字字见血,迫使别人不得不和他思考一样沉重的问题。
“……而我……虽然我从未遇到过,但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没办法那样活着……”扎利恩能想起母亲去世时自己心中的疼痛,如果父亲所感觉到的比这要苦上百倍、千倍,并永世不散,那他绝对无法忍受。
“我没办法那样活着……”
大战结束后,坍塌的地宫中只有青铜之火余留的气味,没有母亲配置的药香,没有地宫草的淡雅,也没有石笋的甘甜,身着素衣的埃及男孩双手合十,每走一步,就吸一口冷气,以抑制自己的哭声,这微弱的声响在废墟之间回荡,不论他走到哪儿都绵延不消。
“不要回头,查理!”
他仍能听见母亲说的最后一句话,他能感觉到她用全部力气推着他的背,让他朝着坍塌之所最后的亮光处爬,而在他终于呼吸到卡布鲁海姆上方血腥的空气时,身后只有巨石陨落的巨响,隔绝了他所熟悉的一切。
每次回想起母亲,扎利恩最后悔的事就是听了她的话,没有回头。她明明就在自己身后,只要回头一瞥就能看到她那双琥珀一样美丽的眼睛,那兴许就是他和母亲的最后一面,兴许还能在她死去之前告诉她,自己有多么爱她。
“停下……”
同为埃及男孩面孔的哥哥从下一个转角处折返回来,虽然他的面上毫无起伏,但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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