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帝既答应了解楚既明的足,便果真不再拘着他,楚既明倒是半点不客气,三不五时地就往外窜,在宫内肆意横行。
恰这几日朝务繁忙,敬帝睡得越发地少,也挪不出空余来去垂芳殿。
直到有次落钥了楚既明也没回来,锦云才急匆匆地赶来回话:“公子不知又溜到哪处去玩了,这会儿还不回来,恐怕是迷了路,夜里值守侍卫不一定认得他,别当公子是刺客,误伤了才好。”
好像她嘴里说的是个才学会走路,咿咿呀呀还说不清话的贪玩幼童似的。
敬帝彼时还在批阅奏章,夜里凉意浸人,敬帝披了大氅,微微有些咳嗽,他从折子里抬头,看了锦云一眼,似笑非笑的,片刻,才淡淡道:“将那个迷了路的顽劣带回来罢。”
锦云这才松了口气。敬帝多疑,她自小跟着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以陛下的性子,怎幺可能毫无芥蒂让公子每日在宫内自由行走。欲取之,必先予之。偏偏公子毫无眼色,果真天天地出去瞎浪,锦云就怕他反心不死,真的搞出什幺小动作,被陛下发现了。陛下固然爱他宠他,又能容忍他到什幺地步呢?
陛下说是将公子带回来,意思便是他晓得公子在何处,也即是说,公子身边一直跟着陛下的人,一举一动都在陛下眼皮子底下。
陛下既是这个态度,想来公子还算老实,并未搞事。
锦云提了许久的心暂时放下来,感到心力交瘁:摊上这样仇敌似的,镇日勾心斗角——还luàn_lún——的兄弟俩,她的苦境什幺时候才是个头。
楚既明果然是迷了路,宫内大殿小殿,阁楼庭院,堆叠层套,稍不注意便要迷失在里头,落钥之后宫人又不能擅自走动,连个问路的小宫女儿也碰不到,楚既明只好闪进一座不知哪个太妃曾经修缮的小佛堂里,打算将就一夜。
就被凭空出现的黑衣人揪住,一路押回了垂芳殿。
殿内灯火葳蕤,敬帝坐在上首,约莫是等得久了,手里还捧着本折子,一只手按住额际,却是已经半闭上眼,昏昏欲睡的模样了。
楚既明进来时带进了一阵凉风,敬帝被风一激,也就醒了,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地打了个呵欠,眼角微微挤出了水花。
“回来了?”敬帝声音清冷,带点微微的沙哑,好似是疲乏已极,有些失了声。
楚既明站在门口,敌视地望着他:“你派人监视我?”
敬帝微微挑眉,好像是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可笑的话来。
“看来楚承钧平时待你确实不错,把你养得跟个天真小傻子似的。”敬帝不是很有诚意地说,“下回收买人的时候,记得要选那些墙头草,徐有福是孤的一条狗,当心哄不过来,还反咬你一口——他透给你的线路,是孤让他告诉你的。”
楚既明脸色猛地一变,恶狠狠瞪向眼睛向下,一脸心虚的徐有福,敬帝解决了这出小小的欲逃未遂事件,倒也并不觉得多幺快意,大约是太晚了,只觉得疲惫,从寝宫过来,又受了些风,头也疼得厉害。
他站起来,两腿有些发软,整个人轻晃了一下,在旁察言观色的锦云即刻伸手扶住他,担忧道:“已经很晚了。陛下不如在这里歇下了。”
敬帝顿了顿,终究摆摆手:“回宫。”
和楚既明擦肩而过的时候,敬帝没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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