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摇头,犹疑道:“可是……”
“没有可是。”苏逝川打断他,“这才是你进军校的第一年,你不能指望自己像正规军一样,也不能用一场实战的失败就否认专业成绩,它不能抹煞你的优秀,而且——”他笑了,“老师看得见你,所以在分组的时候才会选你作为同组的搭档。”
“真的?”奥斯汀比苏逝川高大,身材也更加健硕,但说这话时却像个讨到了表扬的孩子,一脸认真地望着他,“是您选的我?”
苏逝川笑道:“当然了,重要演习,我怎么可能让别人安排,自己的搭档必须亲自确定。”
得到肯定,奥斯汀如释重负地笑了笑,过了片刻,忽然说:“还有件事,我不确定应该怎么处理,想问问您的意见,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才会在这里等您。”
“你说。”苏逝川道。
“那天在红色基地,混进去以后我偷听到了两个联盟军官的对话。”奥斯汀压低声音,像是担心走廊的回音会将他所说的话传送进第三个人的耳朵里,“雷克斯想拉拢西法,从叛国之初就开始了,两人之间一直有联系,不过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西法没有同意。”
苏逝川瞬间震惊,完全没料到这么重要的内容会被他听了去!
奥斯汀以为苏逝川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才粗略说完以后,又将两人对话里的细节描述了一遍,最后道:“这件事被我们三个听见了,但宋霄是卧底,贝拉又死了,当时我犹豫了很久才没写进报告,到现在只告诉了您一个人,就是因为不确定对军部隐瞒的做法到底是对是错。”
苏逝川收敛了心神,开始严肃思考怎么才能彻底堵住奥斯汀的嘴。
跟联盟统帅保有联系——光这一条就足够置西法于死地,简直是把命脉放进了别人手里。
苏逝川就近推开一间休息室的人,道:“我们进去说。”
两人入内,苏逝川关门落锁,他注视着奥斯汀走向沙发的背影,那一刻,对于这个刚刚才鼓励安慰过的学生,他是起了杀心的。
“我选择隐瞒的原因有两个,”奥斯汀没察觉到苏逝川的异样,坐下来继续道,“第一是西法没有同意,我知道这件事说出去以后的严重性,在找到确凿证据以前我不想害了他。”
苏逝川打消了脑内的念头,走过来在旁边一组沙发落座:“第二点呢?”
“因为您。”奥斯汀说,“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是不清楚这种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万一……”他不自然地顿了顿,“我是说万一,西法跟雷克斯的联系远不止我听到的那么简单,万一他真的通敌叛国,或者反水充当了联盟在帝国内部的卧底,我不确定您会怎么做。”
“您是会帮他,还是会替帝国杀了他?”
苏逝川:“……”
苏逝川没想到他会考虑到这个层面,更没想到会直接问出来。
跟封尘不同,奥斯汀只是个仰慕老师的学生,两人之间并没有十几年的深厚交情,意见分歧、立场不同,甚或是涉及到了国家大义,任何一点细微的失误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说白了,促使他保密的原因很脆弱,他在正经军事世家长大,受父辈影响,他对帝国的忠心是很难撼动的。
“国家面前,没有私人感情。”苏逝川低声回答。
这个答案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相当于一段空话,但却非常适合给奥斯汀这类阅历尚浅的孩子听,很容易激起共鸣,博得信任。
果不其然,奥斯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那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很明显。
苏逝川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叮嘱道:“这件事你暂时保密,我会亲自调查,有可能会需要你帮忙。”他故意透露出“合作”的意思,将“我需要你”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出来,“但是在有确切结果以前绝对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我明白。”奥斯汀说。
“谢谢你信任我。”苏逝川打出最后一张温情牌,用最真诚的口吻肯定道,“你能有自己的判断,将可能出现的结果全部考虑在内,没有冲动汇报,这非常好,不要再怀疑自己了。”
奥斯汀“嗯”了一声,没再多说,看得出这句话对他来说非常受用的。苏逝川自忖说得算是真心话,只不过对于专业里这个优秀而且善于发掘细枝末节的学生来说,他唯一没有考虑在内的,就是自己的老师才是全部环节中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随后两人分开,苏逝川戴上面具,离开鎏金大厅。
外面的蔷薇园被彻底翻修了,现在是一座由蔷薇科植物围拢而成的大型迷宫,设计得独具匠心,石亭和喷泉被安排在了迷宫中央,要绕进去以后才能看见。
眼下所有人都在大厅里等待大主教做最后的新年致辞,花园里几乎没有其他宾客。
苏逝川按照通讯器消息的提示走进迷宫深处,见到了等在喷泉旁边的西法。
西法穿了身雪白的晚宴礼服,淡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背,长身而立的剪影笔挺优雅,看不出半分轻浮与青涩,与一年前相遇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苏逝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从花墙后走出来,说:“晚宴结束以后我还要去见皇储殿下,不能在这里滞留太久,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这是我们一起出席的第三场宴会,”西法转过身,左臂负在身后,朝苏逝川伸出另一只手,“但我却没有邀请你跳过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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