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有时瞧着,莫名地就觉得,其实李承乾都能听懂。
他仍旧坐在水潭边上,冲李承乾道:“世子想要我做什么,不说出来我怎么照办呢?”
李承乾皱着一张小脸,甩下了两个字:“快走。”
这一回,称心彻底笑开了,他点点头:“这就来。”
他站起身来,却感觉到脚掌上传来了一阵刺痛,只怕是被那潭底的沙石硌伤了脚,却因为太过焦急,以至于自己全然没感觉到。
称心并不想让李承乾看出端倪,他不动声色地将鞋履穿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李承乾面前,伸手摸了摸小世子的头:“走吧。”
迎着那丝丝缕缕的微风,李承乾打了个呵欠,孩童的身子,如何能够吃得消熬夜所受的罪。称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在李承乾身前蹲了下来。他也还未束发,脊背比不上成年男子的宽广,可是背李承乾,还是在能力范围之内的。
小世子却犹豫了,他实在是不想与房遗直有那么多的牵扯,总觉得重生以来,明明自己有意规避了,两个人的交集却还是渐渐增多。
称心见他不动,直接拽过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再把小屁股一抬,李承乾就以一个别别扭扭的姿势,趴上了称心的背。
称心将李承乾的臀部往上抬了抬,轻笑道:“世子该清减清减了,这分量可不轻。”
李承乾的小拳头,半真半假地擂在称心的背上。如今房遗直每开口说一句话,李承乾都有一种世界幻灭的感觉。难不成真的是记忆出了岔子,小时候的房遗直真的有过那么蔫儿坏的时候?
很快,伏在称心背上的人,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背着他的少年,步子并不太稳当,看得出他在极力控制了,可步子依然是深一脚浅一脚的。
称心正全神贯注地走着路,生怕自己一个步子不稳,将李承乾摔着。忽然感觉到背上的人在戳自己,一把稚嫩的声音在称心耳边响起:“你的脚......”
称心没想到李承乾这般敏锐,的的确确他的脚掌心正火烧火燎地疼着,然而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安抚道:“没事,方才在潭子里硌了一下,不碍事的。”
伏在他背上的李承乾,此刻心情很复杂。他不会忘记,如今背着他的这个少年,是如何激烈地主张处置称心,那个时候他也是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满口都是为了太子情愿肝脑涂地的话。李承乾只差一点,就要命人将他的嘴堵上。
可是重生一世,这人却不断地在颠覆自己的认知。有的时候他甚至想要将他的人/皮/面/具撕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另一个人假扮的。
当一个人和你针锋相对的时候,你有十足的信心和勇气将他打败。李承乾害怕的是,眼前的少年学会了以柔克刚,用温柔和包容编织一张大网,让自己落入了他的圈套。
正想着,他听见身前的少年轻轻地提了口气,轻声道:“世子可是喜欢埙?”
破天荒地,李承乾配合地“嗯”了一声。回答完毕,他又在心里补充道,其实只是爱屋及乌罢了。
称心沉默良久,忽然道:“确实,那埙光滑圆润,看起来就跟枚鸡卵似的,确实挺好玩儿的。”
李承乾险些要翻个大白眼,感情房遗直以为,他是觉得埙长得逗趣才喜欢的。
他......他是那么浅薄的人么?不服气的李承乾,又往称心背上砸了一拳,力道很轻,没什么威胁力。
“其实......论婉转动听,埙确实不是最优的乐器。它音色太悲,多数喜欢埙的人,都不是因为它好听,而是因为,它最能传达自己的心境。挂念一个人的时候,前路渺茫看不清方向的时候,用埙吹奏的曲子就很应景了。”
李承乾默不作声地伏在称心背上,心头却止不住疑惑:如果房遗直说的是真的,那称心每次吹埙的时候,恐怕是心事大于欢喜。
李承乾像是忽然开窍了一般,他依稀记得,每次他与太子妃同床共枕时,就会听见窗外传来的埙声。每一回,太子妃都会以嘈杂为由将门窗都掩死。
李承乾原以为,称心可以借着吹埙来排遣无人陪伴的寂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所谓的排遣、爱好都是假的,称心是在凭音寄情,是在用埙声一遍遍地凌迟着自己。
李承乾感觉自己的眼眶渐渐湿润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下去。就在这时,他听见房遗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我......做什么和世子说起了这些......世子觉得无趣了罢。”
这一回,李承乾再没有应答,甚至没有再挪动一下身子。称心等了一阵,果真以为李承乾睡着了。他轻笑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背着李承乾,往住处走去。
李承乾最初只是不想被人发现异样,才选择装睡。怎料称心走路一晃一晃地,就像是温暖的摇床,渐渐地,他竟然真的伏在称心背上睡了过去。
听着身后传来匀称的呼吸声,称心忘却了辛苦,只觉得安稳。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到了住处。一个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了,奶娘寻遍了宫殿里外,早已不报希望了。
却忽然看见,房小郎君驼着个小孩儿进了门,正是熟睡的世子。
情绪大起大落的奶娘险些要昏过去,她一个劲儿地围着称心,嘴里念念有词道:“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神灵保佑,神灵保佑。”
称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世子才刚刚睡下,到了时辰再喊他起身,千万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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