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训斥,又因“一时忍不住”在陶大夫胸前“指点”了两下,教赶回后院和那头不肯上磨的犟驴一道蹲在树下面地思过。
连画了十八道符后,季筠的腿终于麻得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抬头望了眼那头啃树皮啃得正欢的犟驴,一时无限感慨:畜生就是想得开!才挨过顿鞭子,转脚竟就胃口大开了,果是强过自己百倍!要他季筠,如何也要等到晚间才能腆起脸喊饿……
坐在地上将驴大腿上的毛数到一千一百八十三根的时候,季筠忽然听到了一声令人无比振奋的“公子哎”……
到底,这一府上下,唯一惦念他对他好的人,还是徐伯。
“公子哎,余小大夫可是老爷的爱徒啊,你得罪了他,老爷可不罚你?”徐伯一脸痛惜蹲下来,洪亮悠长的咏叹调将驴惊得撅了撅后腿。
季筠一蹙眉:刚刚数到哪根了?这一动又给弄乱了。
“罚就罚呗,我又不怕他!”大不了去推磨!
“公子哎,我说句实话你还莫怪,这回,真是你不对。你怎能将余小大夫烫成那般呢?”
季筠抬头,“烫成哪般了?”
徐伯皱眉摇头:“余小大夫废了……”
季筠一张嘴张得几能吞下驴蹄子:就一杯茶水,又不是刚出锅的,能烫成那般?这个姓余的是豆腐做的么?难不成是想讹人?却不知他季筠一穷二白么?陶景言呢?他也信那鬼话?然而……万一要是真的呢?会否要吃官司?若这般,还是暂且出去躲一躲比较好……
徐伯咳了几声,转脸狠狠向地上吐出口浓痰,终于缓过口气,“余小大夫教你这一烫,可受了不小惊吓,费了好大力气也没能站起来,终是老爷教人扶他起来回去房中查看伤势……咳咳……”转脸又啐了口,“幸好只是腿上皮有点发红,老爷说无大碍。”
季筠低头看回地上,叹了口气,“徐伯,你说话莫大喘气可好?”一面捡起方才掉落的树枝,继续画符。
徐伯也叹了气,伸出老树叉般的手在他那一不能挑而不能抗的肩上拍了拍,“公子啊,听我一句,人这辈子,就得任命,季家败落了,你再不甘心也无用不是?既如今立在他陶府的屋檐下,就得低着些头,有处能忍便忍着罢。何况老爷对你,也算不错了,你千万莫再惹恼他,否则与谁也落不着好啊!”
季筠一声不响,继续闷头画符。
徐伯也从地上捡起根树枝,开始画八卦。“实则说来,陶老爷这人,除了心眼不大,他处也还过得去。再说了,他也有他的难处,就说那余小大夫,因是故交荐来的,老爷寻常也还须卖他三分面子,便莫说我们这些下人了。再说他初来乍到,你让他三分,还显你心胸宽广不是?”
季筠画符的手终于顿了顿:这最后一句,他爱听!
“遂而,你还当去瞧瞧余小大夫,与他和解开了,老爷也就不罚你了。”扔了树枝,徐伯一手握着条驴腿当拐杖支起身:哎,年老不中用了,蹲这么些时候就腿麻。走开两步,又回头,“险些忘了,今晚灶上吃猪腰,公子你可要赶早,晚了我给你留不下!”
季筠眼前闪过一丝光亮。
季筠决定了,他要去探一探余小大夫,也让陶景言知道他季筠绝非心胸狭隘之人,自不能与那嘴上不长毛的黄口小儿一般计较!自然,此去须早,否则陶景言怒气不消,灶上可没人敢给他留猪腰!
去到前堂的时候,季筠并未见到余小大夫,听说回房歇息去了。陶景言也不在,说是拿药去给余小大夫了。季筠顿觉一股酸气夹杂着瘴气直冲头顶,掉头就往余小大夫的房里冲去。
余小大夫的房门掩着,季筠站在门前,听着里面不时传出的似曾相识的哼唧声,心里一阵发凉。
不知廉耻!
一拳狠狠砸下去,门出乎意料应声而开。季筠怔了怔,旋即转作咬牙切齿:急色成这般!光天化日做这事,竟连门也忘了栓?
三两步冲进去,正面撞上陶景言那有些凌乱的目光。
陶景言似乎说了甚么,然而季筠未尝听清他的全副心神,当下皆放在了余小大夫那条搭在膝盖处的裤子和两条白花花的大腿上!
好一对奸夫淫夫!
这日子没法过了。
“陶景言,你……你对得住我?”季筠回过神,第一件事便是想咬那朝三暮四的人一口!然而,嗯,看遍浑身上下,那人处处皆有衣裳遮肉,无处下嘴啊!哼,穿得倒快!
陶大夫难得气急,“季筠,你又发甚么疯?”
“我发疯?”季筠气得手指都在抖:“是我发疯还是你恬不知耻?陶景言你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没脸没皮的死断……”
说来季公子难得一回脑子这么这般好使,一口气两句话带了三个正儿八经的成语,却可惜陶景言显是嫉妒他的才华,话还未完便教扔出了门外。
那扇隔开乾坤的门在眼前被重重甩上,下一刻,季筠似听到了清晰的栓门声,然后,话语声,再是,细碎的窸窣声,再后……季筠听不下去了。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重,腿越来越软,终于,屁股触到了地……
这回,是真完了。
华灯初上,季筠似个幽灵般游走在街头巷尾,鲜有的在这个时辰不觉着饿。非但不饿,还饱,胃气上涌的胀饱感,令人一闻到各处飘散出的饭食味,便隐隐作呕!季筠记得,上回这般,是老爹驾鹤西归时,再上一回,是为娘守灵时……遂,这便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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