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都若有若无地往那边瞥。
张珙垂着眸坐在椅上,好似感受不到面前起伏的暗潮,他自然地把手搁在手炉上,然后接过来,摸着筒子上细滑的毛发,慢慢流露出一种感念的样子,人好像也不再看上去那么遥远。
“君瑞,累了吗?”李诵说着这话却是在看李景俭,修剪得微长的小指敲在茶盏瓷底的青花上,一下一下。
“既然这样,微臣就带小晔先回东苑了。”李景俭侧头看向面色越发不对劲的韩晔,没等李诵发话就拉着人站起来朝门边走。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小芈躬身礼让后走向李诵:“殿下,乳娘带着大公子候在偏殿,已经有三刻左右了。”
李诵点过头就没有再说话,手探进皮裘套子里一寸寸细细摸索着,直到张珙的手开始躲避,他才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不装了?”
张珙不解地抬头看着李诵,他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人,掌心为什么会比手炉还要温暖。
“走吧,”李诵一只手覆上张珙的眼,另一只摸着他的发滑下,五指也渐渐插入发间,触到柔软的皮肉,“君瑞总要见见淳儿的,而且你这么看我,如果不是去见淳儿的话,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珙低头看回手上那个雪白的皮裘套子,视线在上面留连,突然说出一句话:“殿下会罚大公子吗?”
“不会。”李诵笑得张狂,“淳儿是我亲自教出来的,虽然只是用了书信,但很懂事。”
张珙即使之前再怎么听说过这对父子的传闻也想象不到一个只有四岁的小孩子和许久未见的父亲重逢是如此冷淡的场景。推开门的李诵一改往日的温和从头到尾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根本够不到地面的小孩子还是借由奶娘抱着才爬了下来,恭敬地拜过李诵后居然就讲起了府里的事务,满满稚气的脸上却让人什么都窥探不出来,连父亲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表现出半分应有的好奇。
只是李淳到底还是小孩子的身体,声音几次都慢慢小了下去,之后又强提上来,跪着的身体也有些摇晃:“另外,圣人明年的生辰应该会在京城过,需要拨一批人去寻寿礼,淳儿派了上次有疑点却没法清查的几个人去。”
“可以。”李诵话落,在一旁早就心焦不已的奶娘立刻捧了温热的茶水过来,李淳接过,只是小口地润了喉便再次说:“父亲离去前曾说,若此次归来时淳儿还活着,可予我一愿。”
李诵这时才终于抬起头认真看自己这个多年未见的骨血,慢慢笑了,可是眼底却没有多少喜意:“原来那时候你就记事了啊。”
“父亲是要反口吗?”李纯淳抬起头和那个似乎不可战胜的人对视,拳在袖里一点点握紧。
张珙如今自负阅历,却也有些看不懂这个四岁的孩子和李诵在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心,莫名地不安起来。
李诵端起手边的茶碗递给李淳:“是的,我不想答应你这件事,而且,我教过你,没有把握前,不要冒险。”
奶娘额头的汗已经到了汇聚起来滑落的程度了,只是却什么都不敢说,仓皇地替李淳接过那个茶碗,跪在地上伏到了底。
“奶娘,回去以后请大夫为淳儿好好开一服养嗓子的药,另外,护主不力,这件事之后,你也自请离去吧。”李诵扶着扶手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李淳膝边,停了一下,直接越过他出了门。
张珙分明听到李诵那毫不掩饰的嗤笑,他看着小小的孩子蹙了蹙眉,眼底尽是挣扎,他实在不想给自己再多添一个牵绊的理由,可是这本就和他的本心相悖。
李淳撑着地踉踉跄跄地往起爬,但才离地一点就又软回去,奶娘着了急想去扶他,妇人的手却被李淳淡淡地挥开,他的指拐了个方向指向张珙:“他就是大夫,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从今以后,没有碰我的理由。”
奶娘明显也是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眼眶蓦地就发红了,手指绞着衣角将上好的布料揉得褶皱丛生,说出来的话都是哽咽的,奶娘面对李淳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大公子请好好保重身体,婢就此拜别了。”
或许在李淳看来只是错觉,但张珙清楚奶娘起身以后萎靡下来的面色并不只是因为伤心。屋子里响起门阖上的吱呀声,光线也一下就变得昏昏沉沉。
张珙在小小的孩子身前蹲下来,食指纸背在他的眼睑上划过,一片干涩,李淳的样子也毫无异样,张珙想了想,牵着他的胳膊把人抱到了椅子上,也就是在他触碰李淳后才发现,他全身上下仍未缓解的紧绷,后腰两侧还带着濡湿,张珙把手贴放在他的膝上:“想以后把她接回来?应该没机会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小孩这才突然抬头看向张珙,只是那份愤怒还没完全浮现就被他压了下去:“看来你跟传闻的并不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珙压着他的掌使了些力,然后搭上了脉,“你应该给知道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总要有人告诉父亲,他是错的。”李淳动了动腿,拳再次握起。
把脉的张珙不得不将手拿开,隔一会搁上去,这次张珙的问话也柔软了些许:“李诵他,是怎么教你的。”
“父亲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那个位置迟早是我的,在那之前,不要送死,也不要想和他争什么。”李淳转向张珙,笑得居然和李诵有几分相像,至少比刚刚冷冰冰的样子好多了,“你是不是也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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