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别推。”
容佑棠急忙摆手,苦笑道:“还是我自个儿跳吧。”顿了顿,他非常紧张地提醒:“殿下,倘若我跳下去很久都没能浮出水面,就说明鲛衣没起效,劳烦您及时捞我——呃、啊!”
赵泽雍莞尔,二话不说,突然打横抱起人,一个箭步冲出去,直直跳进温泉。
“哗啦”巨响后,双双落水。
“唔咳咳……等等!”
猝不及防,容佑棠吓得险些魂飞魄散,他本能地死死抱住庆王,连喝了好几口热水,呛咳不止。
“本王在此你都犹豫,去了关州、若遇见危险急需弃船逃生,你该如何?”赵泽雍佯怒问。他一个划动,双脚稳稳踩地,站直了胸口以上露出水面,怀里挂着战战兢兢的小容大人。
入水后,鲛衣果然浮力强大,把容佑棠横着托上水面——可惜他不自知,惊魂甫定,想模仿庆王站直,奋力对抗鲛衣的浮力。
“别慌,冷静些。”赵泽雍轻抚其手背,温言劝道:“松手试试?其实你已经浮起来了。”
“是、是吗?”容佑棠半信半疑,屏息凝神,低头审视鲛衣,而后极慢极慢地松开左手,虚虚横在水面上,试着往下压了压——颇为费力,动作很大才能入水。
片刻后,他好声好气道:“殿下,我松手了啊,您先别游走。”
“好。”赵泽雍耐心十足,原地不动,眼神堪称柔和。
很快的,容佑棠整个人仰躺,手脚摊开,努力伸长脖子让整个脑袋露出水面,胆战心惊许久,最后乐道:“哈哈哈,居然真能浮起来!”
“倘若不能,工匠就是恶意欺瞒,拿可能出意外的人命骗取钱财,岂能轻饶?”赵泽雍浑身湿透,水珠自额头滑下、从高挺鼻尖滴落,俊朗非凡。
他用力一推,容佑棠手忙脚乱挣扎一通,很快重新躺好,如此反复再三。
“肯定价值不菲。”容佑棠喘吁吁,仰头望着水榭顶端,喃喃道:“殿下的……我今生今世难以偿还。”
水榭撑柱非常高,墙却只砌了一半,夕阳斜斜投射在水面,流动的泉水将其折射出晃晃荡荡斑驳的一室晶莹亮光,令人眼花缭乱。
赵泽雍涉水靠近,俯视容佑棠仰起的脸,弯腰吻了吻对方额头,随即退开,严肃道:“不用偿还。只要你平安归来,必有犒赏。”
容佑棠闭上眼睛,嘴角愉悦勾起,而后倏然睁开眼睛,努力划水朝对方靠近!
彼此间隔数尺,赵泽雍眼底满是笑意,一把接住笨拙挪近的人,迅速游回岸边,刚要如何——
“后退,不得进入!”外间忽然传来侍卫的阻拦声。
“可是,管家叫我们来掏温泉啊,他明早就要来查看。”一群杂役无措地解释。
心腹侍卫欲言又止,他们深知庆王心意,却谁也没说破,只作不知。
水榭内,两人四目相对,庆王面无表情,容佑棠却忽然笑起来,他抹一把脸上的水珠,三两下脱掉鲛衣,慎重叠好收进怀里,一扫以往的遮掩惧意,昂首阔步走过去开门,朗声道:“诸位是来清理温泉的?快请进去忙吧。”
“是。”
“哎,好的。”
容佑棠大摇大摆走出水榭,扭头笑问:“殿下,回去了吧?”
赵泽雍板着脸,忽然也笑起来,威严道:“唔。”
一对湿漉漉滴水的人,并肩前行。
夜间
明早就要出远门,晚饭自然回家吃。
马车停在布庄前,车夫毕恭毕敬道:“容大人,到了。”
“好。”容佑棠心情大好,神采奕奕地跳下马车,硬塞给实际上是侍卫的三名车夫几角碎银,恳切道:“总是劳烦诸位送我,实在是不应该。”
和和气气说笑几句后,容佑棠步伐轻快,眉眼带笑从布庄后门回家。
“爹,我回来——”容佑棠抬脚迈进客厅,还没吆喝完,猛地停下脚步,和闻讯起身的周仁霖大眼对小眼。
“你怎么来了?”容佑棠瞬间皱眉,好心情荡然无存,再一扫:舅父和表弟也在。
“你明早不是要去关州?为父特来送行。”周仁霖说。他下值后不想回去面对鸡犬不宁的后院,独自赶到容家——好不容易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怎能错过?
“棠儿,你先去洗手,马上吃饭了。”容开济快步过去婉劝,生怕又爆发吵闹,影响儿子出门办事的情绪。
“去吧。”容正清也催促,极力收起憎恶神态,他刚才痛骂了仇人一顿。
“你们别太过分了!”周仁霖忍无可忍,忿忿道:“无论你们如何否认,棠儿永远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改变!如今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你们也要拦着?”
“我就是拦着,你如何?”容正清冷笑,拍案而起。他对周仁霖的憎恨入骨,一想到父母和姐姐就愤怒至极,加之自身科考和仕途被打压十余年,恨得咬牙切齿,终生无法释怀。
容开济一心只想让孩子高高兴兴吃晚饭、早早歇息,明日精神饱满地出发。可他做不到疾言厉色地驱赶儿子生父,只能正色规劝。
“不速之客,还请离去吧,别打搅我们的晚饭。”容瑫义正词严道。
周仁霖无法直视年少时亲密交好的恩师之子,狼狈别开脸,色厉内荏道:“佑棠是我的孩子,你们合力教唆他不孝,究竟是何居心?”
“哼。”容正清毫不掩饰鄙夷,意味深长道:“幸亏老哥教导有方,孩子才这般聪明上进。”若性子像你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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