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初冬,乔木的叶子几乎落尽了。光秃秃的枝桠被皓月染上了一层苍白的薄光,又将阴影散在了室内的地面上,留下了纵横交错如裂痕般的印记。
寒风已经将兰伯特身上的温如果└】..度全都带走了,他放松身体靠在沙发背上,呼吸悠长而平缓,连双眼也闭着,仿佛已经睡着了。
只有一下下蹭动着手杖杖头的手指昭示着他的清醒,他指尖冻得有些发木,划过刻成蛇鳞模样的纹路时,隐隐有些刺痛。
他已经这样静坐了一刻钟了,他并不知道自己还要坐多久,但是他也没有什幺要起身或挪动的心思,沉稳得如同一尊雕像。
直到一丝细微的落地声从窗口的方向传了过来,那声响轻得像是落叶拍在玻璃上一般,如果不是房间静得针落可闻,几乎令人无从察觉。然而这也是仅有的响动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整个不大不小的空间里都弥漫着一股令人心慌的冷寂。
兰伯特仍旧在闭目养神,但他却是首先开口打破了僵持已久的肃静。
“是我回来的早了,还是你有事耽搁了?”
预料之内的,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什幺回应,令人疑心他只是在自言自语而已。而他并不急,只先慢条斯理地用手轻轻捋了一下被风吹得微乱的发丝,而后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用一种称得上是心平气和的态度看向了对面窗前的男人,脸色虽冷,但与往日相比并无不同。
他见到消失了好一阵子的文森特正浑身戒备地靠着窗,不但身子微微弓起,还将一只手撑在了身后的窗台上。
仿佛下一刻便能敏捷地翻窗而出。
一层轻薄的纱帘乘着晚风一下下拂过文森特僵硬紧绷的身体,而文森特脸色沉冷如铁,这副模样令兰伯特感到有些新奇。
兰伯特印象中的文森特,一直是个再典型不过的英国绅士,不但温和有礼,还总挂着柔软体贴的微笑。而此时他眼前的男人面上隐隐带着一丝戾气,看向他的目光中再没有往常的温顺和驯服,反而因为惊疑与防备而透着一股浅浅的敌意。
文森特显然是剧烈运动过,额上还带着汗。兰伯特的视线将文森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在见到对方腹部破损的衬衫和一抹血色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唇角微微压下了几分。
“关上窗,过来。”
兰伯特这句话中的口吻明显比先前要沉了许多,而文森特闻言下意识地咬了咬牙,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变了又变。
文森特身上的热汗已经被风打得凉透了,加上骤然见到兰伯特时惊出的一身冷汗,更让他此时浑身发寒。他在这短短的半分钟里生出了数条翻窗逃跑的念头,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让他好险稳住了狂跳的心脏。
一方面,兰伯特似乎并未发怒。另一方面,他清楚地知道,在格洛莉亚逃跑的事情事发之后,他根本不可能从这个偌大的庄园里逃出去。
那幺他似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文森特的手紧攥成拳,他默默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而后硬逼着自己一点点转过身,将背部暴露在了兰伯特的目光之下。
这样将弱点示人的举动,几乎算是服输了。文森特本能地对这种弱势的姿态感到不安,他在将窗子合上的时候,随时都有一种即将被一刀刺进脊椎的错觉,令他整个背部都发寒发麻。
当他关好窗子转回身时,他的呼吸都微微乱了。而兰伯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在欣赏他激烈的心理斗争和身为失败者的颓态。
这种被当做跳梁小丑似的感觉令文森特产生了一丝耻辱感,然而当他再看兰伯特时,却又不得不承认,那只是他棋差一着后,因不甘而引发的迁怒。
兰伯特的姿态分明很平静,望向文森特时,眼中不带任何嘲弄或轻视。
这令文森特恍然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来,他觉得,兰伯特大概从一开始便知道他要做些什幺,并且对此并不在意。
不是原谅他的作为,而是不在意。
这样的想法甫一生出,就让文森特悚然一惊,使他原本条理清晰的思路都乱了。他刻意放慢了步子,几乎一步一顿地向兰伯特走去。只是窗户距离沙发总归只有几米远,他还没能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便已经停在了兰伯特面前。
兰伯特仍旧淡淡地看着文森特,也没有再继续下达命令,只等着对方先做出一个表态来。
这便是要文森特自己选择立场了。
兰伯特几乎能从对方那双漂亮的金珀色双眼中觉出那丝挣扎来,他看见了对方微微滚动的喉结,看见了对方起伏略显急促的胸膛,还有对方细细颤抖的指尖。
他是用一种审视的态度来看待文森特的反应的,此时这场考核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此前他目睹了文森特是如何在这样诡异而高压的气氛里迅速认清情况,并做出了危机状态下最有利于自身的选择的。而他很想知道,文森特能不能再一次猜准他的心思,做出令他满意的举动来。
至少目前为止,文森特所展现出来的素质都还不错。兰伯特之所以能够放心地坐在房间里等着对方回来,便是知道以文森特的智商,还不至于像格洛莉亚那个冲动的女人一样,能做出从圣卢卡教父的大本营逃跑的蠢事。
但兰伯特还是有些疑虑,他以为文森特会再谨慎一些的。今日是他第一次带对方外出,就算是为了装乖,也该表现得老实一些才是。
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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