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不但不好, 简直算是糟糕透顶。
因为他每一次在梦里梦见对方,都会梦到自己那一场意外。
梦见他的一时冲动,他的逞强好胜, 也梦见那一记永远都收不回来的狠招。
他听见了对方身上传来的清脆的骨骼断裂声, 看见了对方面上的血色一点一滴地退去, 瞧着对方轰然倒下, 像尸体似的倒在他的跟前。一阵愕然之后,少年陆羡之心中仿佛有一个世界轰轰烈烈地塌陷下去了, 那些惶恐和不安在瞬间纷涌上来, 把他的理智淹得一丝不露,使得他对胜负的执着显得那样的可悲而滑稽。
陆延之倒下之后,陆家的长辈和晚辈都站起来了,或面色发白、或双唇青紫,他们全都火急火燎地跑上前去,围到了陆延之的身边,像群星簇着一弯天上的月亮,可那月亮的光越来越弱, 弱得已经快熄下去了。
他还记得接下来发生的事儿,记得那些怒叱的目光像利剑似的戳在自己身上。
可陆羡之记得最清楚的,还是父亲陆师玄的反应。
对方的耳光冷不丁地掴在了他脸颊上,像在死一般的寂静里炸开了一道雷。
这道雷终于把懵然的陆羡之给轰醒了,使得他不再呆若木鸡下去,有了迈开脚,上前走去的力量。
说来奇怪的是,他记得这之前的一切细节,记得自己在第几招的时候处于下风,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决定出狠手。
可他却不记得这之后看到的事儿了。
他不记得看到的是一个怎样的陆延之,不记得对方是彻底晕过去了还是半晕半醒,也不记得对方那张苍白而又痛苦的面孔上,是否透着惊恐和仇怨的目光。
陆羡之也试图回忆这一天之后发生的事儿,可极为遗憾的是,一切都显得极为模糊而朦胧,仿佛所有的人与物都蒙了层细细的纱,使得色彩和锐度都变了一个调调。
这天之后,他就被变相地驱逐出了陆家的本家,被他的二叔陆师泽养在山下,拜“细雨居士”纪危晴为师,就这么懵懵懂懂地过了五年,他总算是再见到了陆延之。
五年后的陆延之依旧和善而亲切,只是偶尔喜欢讲些为人处世的大道理。
可这道理被他说来,便不明原因地多了几分说服力,显得俏皮而脱俗,清新而可爱。
这或许是因为他与人说话时,就像是给饥渴了许久的人送去一阵春雨,叫人觉得说不出的舒坦。所以凡是跟他相处过的人,无论地位高低,无论身份远近,个个都觉得他讨人喜欢。
但这些人并不包括当时的陆羡之。
旁人瞧见的是陆延之身上的完美,他瞧见的是对方身上唯一的缺憾。
他瞧见对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瞧见的是对方身为陆家子弟,连陆家闻名于世的腿功和轻功都修不了。
他瞧着陆延之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自己身上的丑陋。
他怀着愧疚,想着弥补,鼓足了勇气去与陆延之对话,可得到的却是对方轻飘飘的一句。
“我已经不怪你了,小羡。”
你是真的不怪?
陆羡之忍不住想问出这么一句,可是一看见对方眼里的云淡风轻,瞧见他面上的笑如春风,却像是被一道墙隔绝在了他几尺之外,一时之间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了。
他给对方留下的是伴其终生的残疾,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伤疤。
不管对方心底藏的是仇怨还是宽容,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
陆羡之或许笑得像个傻子,可他毕竟不是个真正的傻子。
也许对方是真的宽宏大度,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许对方只是连赎罪的机会都不愿给陆羡之罢了。
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说来都是理所当然。
前者是他幸运,后者是他活该。
陆羡之醒来之后,终于再度看到了陆延之的笑容。
还是那样笑如春风,还是那样云淡风轻,仿佛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那场令人谈之色变的意外。
陆羡之瞧得惴惴不安,看得忐忑不语。
可他心底还是有一些些畅快,有一点点侥幸的。
因为陆延之无论对他怀有如何复杂的感情,还是选择在大难来临之前,向自己求援。
只要能尽一份力,帮一份忙,只要能稍稍弥补一下他年轻时的错误,就算对方藏有私心,藏有算计,就算日后这笔功劳全都算在了陆延之的头上,那也是值得的。
他只是带着最大的侥幸,去幻想这次行动之后,他能够从心爱的堂兄面上看到不一样的神情。
菩萨会拈花一笑,但被逼急了也会爆出火气,神仙能脱离凡尘,但也能有七情六欲。
所以哪怕对方心底藏着的是阴暗,是见不得人,是叫人大跌下巴、不堪直视的东西,那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看向了窗外。
此刻的叶深浅自然是不会在窗外的,但昨晚他走后又去了哪里?
————
其实叶深浅并没有真正地离开。
他选择了尊重陆羡之的决定,但也选择了守护自己在这世上的血亲。
他的轻功不算天下第一,但混个天下前十还是大有希望的。
陆延之不大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动静,更大可能是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所以才察觉他躲在窗外。
这味道当然不是臭的,但是也算不上是体香,只是每个人身上独有的,一般都是靠近了才能闻到。
白少央和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就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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