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空间就像两面镜子一前一后地搁置,他则位于镜子的中央。前后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即便他不停地往前走,也永远走不到尽头,永远会从后门离开,从前门走入。
他看到的那个从后门出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正是他自己。
这是一种极其强大,却又极为少见的幻术。
莫比乌斯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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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0)漩涡
克雷登斯坐在床上看着舷窗外的海洋。
纽特轻轻地推门进来时,他惊了一下,看到来的是动物学家,又慢慢地把头转回去,继续看着窗外。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然后就这样缩在床角,又过了一天一夜。
每次默然者爆发都让他很疲倦。这一次情况还算好,在有苗头的时候就被忒休斯击晕了。而在之前的几次——他都像周身散架了一般,站都站不起来。
可那时候他不能不站起来,玛丽会直接掀开他的被子,用最凌厉的词语呵斥他,或给他一些记忆深刻的教训。
她会操起手边任何一样可以拿来当成武器的东西,把孩子从床上赶下来。赶到地上,赶到楼梯,赶到厅堂,再赶出门外。
克雷登斯永远都记得自己抱着脑袋跌跌撞撞从床上滚下,再连滚带爬地跑出卧室的每一次。有时候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毕竟玛丽的强势甚至会入侵他的梦乡。
他不喜欢这样的起床方法,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就没有想过逃走。或许是逃走了也无处可去,所以他应该尽可能地规范自己,这样就可以少挨打,还能继续住下去。
久而久之,玛丽的声音就变得比任何闹钟都有用,那会让他浑身像触电一般,从床上**脆利索地弹坐起来。
无论是多冷的天,他都可以做得到——他为此引以自豪。
哪怕他手脚都冻得冰凉,也能如本能一般快速地穿好衣服,高高地扎起皮带,手脚利索地洗漱后准备早饭,再等着姐姐也一并加入劳作,安排弟弟妹妹排队领饭。
这样的生活习惯持续了很多年,以至于他很难感觉到真正的冷,直到帕西瓦尔出现。
帕西瓦尔出现在夏天,却在冬天走近。
那时候他们已经认识好几个月了——当然,克雷登斯所谓的认识,只是他已经连续几个月见过帕西瓦尔的脸——而纽约迎来了当年的第一场雪。
克雷登斯仍然在街道上发着传单,帕西瓦尔则照旧每天路过。其实孩子知道帕西瓦尔并不一定会途径他所在的街道,毕竟有时候见到男人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有时候又是晚上,太阳已经落下,天又没有黑完。
雪花飘落在克雷登斯不合身的套装肩膀,薄薄地盖了一层。他的裤子也很短,浅浅地露出一截脚踝。可他仍然不觉得冷,他只知道手上的传单还有好多,那些路人都不接,他不懂该怎么办。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只是与其对视了一瞬,便又把头低下去。
这几个月以来都是这样,他能感觉到帕西瓦尔靠近,也能发现对方看着他。帕西瓦尔不会逗留很久,因为几乎每一次孩子再把头抬起来,男人就会消失不见。
那是巫师。克雷登斯对自己说,只有巫师能凭空消失。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会给出另一种说法——他只是产生幻觉了,那个人为什么会来看他?没有理由。
但显然这并不是事实,因为连他的妹妹都发现过帕西瓦尔驻足于远处,并三番五次地向克雷登斯发问——“你认识他吗?那个……远远地看着你的人?”
而克雷登斯只能佯装无知地摇摇头,喃喃地表示不知道妹妹说的是谁。
但那一天,帕西瓦尔没有走。克雷登斯把头低下去又抬起来,男人还是站在远处。不仅如此,在克雷登斯第三次把头抬起来时,他朝他走近了。
克雷登斯说不清心里的感觉。他似乎对帕西瓦尔一直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他会期待着对方走过来,却又会在靠近时本能地后退。他很想表现得自然一点,他不想被认成怪胎,可他越不想就越怪异,手脚仿佛都不是自己的,总做出一些别扭的姿势和表情。
他还会结巴。
他说不清楚话,浑身都发抖。体内油然而生的躁动和惶恐交替着如麻绳般绑架了理智,让他头晕脑胀。
帕西瓦尔来到他面前,站定了一会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跟自己进到巷子里。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每一次克雷登斯都绝望地认为是最后一次。因为每一次他都表现得不好,每一次问他的话都要问个两三遍他才不清不楚地回答,以至于最后总让帕西瓦尔不耐烦地走掉。
但还好,男人的耐心似乎过一段时间又会自行修复,所以隔三差五地,他还是会把他叫进巷子里。问他饿不饿,问他有没有被打,问他为什么哭了,问他为什么发抖,有什么他能做的,有什么能帮忙的。
为什么帕西瓦尔会对他那么好,好到他以为这是濒死的幻觉。
帕西瓦尔握了一下他的手,很快又收了回去。但克雷登斯只能看到对方握住的举动,手指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冻僵了,他想开口说话,但他发现牙齿打颤到吐不出清晰的字眼。
帕西瓦尔掏出了一个小药瓶交到他手上,告诉他——“喝了吧,暖身的,就是一点蝾螈粉罢了。”
克雷登斯有点捏不住小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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