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之而言,他内心有放不下的执念,执念不消不得证道。而寇谦之的执念来源于道门的衰落,即便道门出了一个燕飞得以兴盛一时,如今又有他这个宗师,道门兴盛还能延长二十余年。
然寇谦之看得到,整个道门山河日下。
不同魔门那般天骄尽出、鬼才不绝,不同佛门那般扎根世俗、众人推崇。
这未来连魔门、佛门也比不过,道门更别说同昔日将自己从正统上赶下来的儒家,二者早已不可同日而语。道家在朝堂中没有地位,在民间更渐做边缘,如今唯有江湖还有道门一席之位。
须弥之间,寇谦之由浅笑变作冷淡,谢知非由冷漠变作浅笑:“多谢寇施主点醒贫僧,播云见月。”
“小和尚,贫僧可不喜你们佛门的广结善缘。”寇谦之摆摆手,对谢知非正色道:“你可知为何贫道拒绝了法显大师来嵩山的请求,却准你在此落户参禅?”
这点谢知非当真不晓得!
若寇谦之执意不让谢知非待在嵩山,以寇谦之在道门和江湖中的声望,那日找上谢知非的时候无需所谓的三招,直接用手段逼迫便可让谢知非离开嵩山。
可是寇谦之却选择了同谢知非三招之约。
看模样似乎谢知非能留在嵩山是他自己得来的,其实却又寇谦之放水之意。
按理说,寇谦之是日后推动灭佛之人,无道理会对如今的他另眼相看。
当下谢知非茫然摇头:“贫僧不知。”
寇谦之面上依旧淡然,可嘴角却挂了苦涩:“一是和尚你比贫道少,贫道比法显小。”
未证道不可避生死,寇谦之即便有仙人点化无需五谷轮回依旧逃不掉死生大劫。
即便道门与佛门皆讲究超脱,寇谦之本人也不怕生死之劫,然而寇谦之却放不下光大道门的执念。
这四个字对寇谦之而言就像佛门证道的宏愿。
若不光大道门,寇谦之此生不得证道,他要的从来不是道门一时的辉煌,而是能生生不息延续下去的传承。
昔日的法家只能将自己融入儒家才能存活,纵横家融入魔门,墨家更是变作三六九教……百家辉煌早已不可复制,道门此时已在边缘,若无所动便会步上诸子百家的旧途。
寇谦之叹道:“和尚你是朝阳初显,贫道乃日中骄阳,法显则是黄昏晚照,贫道若成全和尚,和尚你在贫道证道后总要对我道门投桃报李,贫道既想广大道门自然乐得与你方便。”
这一代的魏帝拓跋嗣虽心中不信佛,然靠着推崇佛门这才使得治下安稳,这些年在北魏朝廷的推动下佛门从魔门扫荡之下恢复了生机,民间欣欣向荣。
然盛极必衰,北魏本就少人缺户,佛门不是生产却藏匿不少精壮劳力,这是寇谦之将目标瞄准佛门准备取而代之的原因。只是这么做的前提,是佛门在法显死没有宗师现世,这也是法显为何生前欲上嵩山同寇谦之论道的缘故。
已经在算计佛门了,寇谦之脑袋卡了才会让法显同道门扯上关联。
到了寇谦之与法显的这个层面,他们所在乎的,或许只剩下各自的传承。
思及此,人算不及天算的寇谦之长吁一口气:“法显东归向贫道提出上山之请时,遍观南北佛门弟子,无论是悟性还是武功,贫道皆看不到有可承法显依托光耀佛门之人,既是如此,贫道为何要成全他。”
每日只想静心悟道没想过光大佛门的谢知非老脸一红:“寇道长过誉了,贫僧惭愧。”
“小和尚莫过自谦,贫道这对招子可从未看走眼过。”寇谦之伸手点了点自己的眉心,论辨人,寇谦之足以自豪,他可是连下凡做苦工的仙人都未曾漏过。
语落,寇谦之又隔空点了下谢知非的胸膛:“二是和尚和贫道相似,贫道看得出来小和尚的心中有放不下的执念,贫道的执念是道家,想来和尚你心中的执念是佛门。”
“……”谢知非乖乖的闭上嘴,他佛心中的确有执念,只不过同寇谦之说的不一样。
短暂的失神,待谢知非理智回笼的时候变见寇谦之了然的看着他,当下谢知非唯有将一切的话语藏在佛号之下,阙目敛息双手合十,沉甸甸的诵了出来:“阿弥陀佛!”
谢知非这模样在寇谦之的眼中分明便是承认了,当下寇谦之对谢知非生出一种知己感。
南北江湖天骄何其多,然堪称宗师的却极少,有也多是借三门之力为己开路而非尽心为自家道统击石拍浪,寇谦之心中对谢知非的认同忍不住有多了几分:“小和尚即便不说,贫道也明白你为何来嵩山。”
溪深古雪在,石断寒泉流。
在这积雪莹莹的弥勒山上,青衣道人白衣僧人各自打坐,雪起云飞冰雪襟怀,琉璃世界气清如许,寡言少语的僧人面对话语中步步紧逼的道人叹息道:“愿闻其详。”
此时寇谦之身上落下些许如絮飞雪,衬其风姿更显仙姿卓卓,只见寇谦之伸手点了点弥勒山下:“都讲佛度众生,那绿林大盗杀人如麻,待官兵一到命将不保时口中诵一声额弥陀福、喊一句我佛慈悲,剃了头发自称六根清净便是方外之人能逃世俗罪孽,裟衣加身却是佛口蛇心。”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人永远是你的敌人,这话当真是真理。
“……”作为僧人,谢知非本该反驳,然而寇谦之说的都是如今佛门的实情,令人无法反驳。论对佛门如今的透析,说不定即便是法显在世也赶不上寇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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