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徐雪欣说:“我受过专业训练。”
“**我们这行的,一旦被捕,自身的忠诚就会受到质疑。”
“我们的组织不像你们,它只会证明我会更忠诚。”
“那你也用不着去自投罗网。”相宁说:“无谓地活着总比无谓地死去要好。”
“可我不能活在这个地方。”
“我们从来不是敌人。”相宁看着她,说:“至少我们还是朋友。”
徐雪欣一下子就沉默了,转身回到房间,关上门,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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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相家先把相宁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你收留了一个女人?”
相宁低下头,说:“是。”
“她是□□的情报人员。”
相宁还是低着头,说:“让她落进日本人手里,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但她掌握的情报对我们肯定有用。”
“她已经是只断线的风筝。”相宁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我有责任保护她。”
“你是在自毁前程。”
“我不是为了前程才**这一行的。”
相家先楞了愣,说:“对抗敌期间的婚恋,戴先生是有明确规定的。”顿了一顿,相家先接着说:“而且你们都是女人,无论是从长官还是从长辈的角度我都不赞成你们的事。”
相宁再次低下头,说:“是。”
相家先说:“你可以让她成为我们的同志。”
当晚,相宁带着徐雪欣离开公寓。路灯下细雨如丝,她们合打着一把伞,就像一对出门散步的小姐妹,徐雪欣的身体裹在一件长风衣里,像一只小猫般靠在相宁的身上。两人沿着中央大街一直走到平安大街,再从那里叫了辆车来到伊通河边。对岸就是关东军的军营,相宁始终不说一句话,徐雪欣也没开口问过一个字,只是挽着她的胳膊,沿着河堤走了很久,才钻进一辆停在黑暗中的本田汽车。
护送她们进入使馆区的是个留着仁丹胡子的男人,除了回头看了一眼外,他跟相宁之间自始至终没说过一个字。汽车在哨卡待检时,相宁忽然伸手把徐雪欣搂进怀里,另一只手拉过她的一只手,轻柔而有力地握着,但徐雪欣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心狂跳不已,她分不清这是因为紧张还是欢喜。
可是等徐雪欣下了车,外面的冷风让她清醒了不少。看着汽车驶离,她冷冷地说:“原来你们跟日本人勾勾搭搭是真的。”
相宁笑着说:“中国人里有汉奸,日本人里当然也有日奸。”说着,她撑开伞,两个人在日侨聚集的平安里街上又走了一会儿,相宁把她带进一幢小公寓顶层的阁楼。打开门,她把钥匙放进徐雪欣手里,说这里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那你就不该带我来。”徐雪欣说。相宁没说话,只是用眼睛平静地看着她,一直看到两人都再也没话可说。
徐雪欣的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寡妇,也是第一代日本拓殖团家属。三十年前她义无反顾的跟随她做医生的丈夫来到东北,而现在丈夫已经作古,老寡妇把她所有的思念都化成了绢帛上的一针一线。那种姿态总让徐雪欣回想起自己的母亲,她死于日军飞机的炮火,与她们家的祖宅一起化为灰烬。她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把女儿嫁入豪门,梦想以此来重振她们日渐衰败的家族。
徐雪欣一下迷上这项古老而繁复的手艺,开始每天在老寡妇房里学习刺绣,有时也帮着她缝制和服,到了周末就去街口的报摊,买一份当天的《每日新闻》。那是她跟相宁临别前的约定——只要她还安然地活着,每个周末都会在《每日新闻》中缝登一则相同的寻人启事。
除此之外,徐雪欣几乎足不出户。时间让她的皮肤日渐苍白,眼神却变得越发安宁。可是,这样的日子到了秋天就一下子结束。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午后,徐雪欣站在报摊前,在《每日新闻》上看到那则熟悉的启事的同时,她还看到了一首五言律诗。
那是一句只有她才能读懂的暗语,是组织对她的召唤。
约见徐雪欣的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虹口公园的一条长凳上,他说:“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老赵。”
徐雪欣想起了第一次跟高建中见面。他说我姓高,你可以叫我老高。徐雪欣点了点头,问他高建中的尸骨埋在哪里了?
老赵愣了愣,说:“革命者马革裹尸,他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徐雪欣低下头去,开始诉说这几个月里的经历。老赵却一摆手,制止了她。
徐雪欣说:“我认为我有必要向组织上交代清楚我这几个月的经历。”
“你从没离开过组织的视线。”老赵说:“我之所以选择见你,就充分体现了组织对你的信任。”
徐雪欣冷冷的说:“那你们早就该联络我。”
老赵说:“在联系你们这些断线的风筝之前,我们得先找出叛徒,我们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那个叛徒是谁?”
老赵叹了口气,没有回答。他交代给徐雪欣的任务是恢复与军统的情报交换机制。最后,他说:“相宁这个人值得我们去争取。”
徐雪欣不说话,远远地看着草坪对面那几个身穿和服的日本男女。
“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老赵看着她说。
徐雪欣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要把目光放远。”老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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