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宫摆下庆功宴,为大将军接风。
后来……
后来将军在宴上喝醉了酒,误入了圣女的霖芳阁,见圣女花容月貌,便起了淫邪心思。
同年冬。
将军被天子鸩酒一杯,赐死。
————————
四周昏暗无光,空气中弥漫着稻草腐烂的气息,斑驳又湿润的墙壁长满青苔,隐约可以听见不远处有牢头在窃窃私语。
白希禹坐在牢房的一角,闭上眼睛。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关于他的,关于师父的,那些已经没有人会在意的东西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那几个牢头似乎走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白希禹睁开眼睛,小心地拨开地上的稻草,在一块裸露出来的发黑的泥土上,伸出手指不断地划动着。
他是在写些什么?亦或者是在画些什么?
没有人知道。
远方传来玉容山上寺院里敲钟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悠远,又如此的让人绝望。白希禹算了算,原来已经寅时了啊,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日出了吧。
他在这里原来已经待了整整一夜吗?
拿起一把湿冷的稻草,将他刚刚划过的地方又掩盖上了。可过了不久,他又把那一团稻草掀开,将他划出的东西,狠狠擦掉。
这一个时辰过得尤其的慢。
当宣旨的太监带着鸩酒来的时候,白希禹笔直地立在墙角。
宣旨的太监展开手中的谕旨,拉长了声音:“罪犯白希禹接旨——”
他恭敬地跪下,垂着头,仔细地倾听着圣旨上的话,一字不落。
罪犯白希禹,色胆包天,闯入霖芳阁,意图侵犯圣女,罪大恶极,当处以极刑。念其功高,法外施恩,赐毒酒一杯。钦此——
宣读完皇上的谕旨后,太监一脸鄙夷地走到白希禹的面前:“大将军,接旨吧。”
“谢主隆恩。”他磕过头,接过太监手中的圣旨,从始至终他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表情。
太监挥一挥手,后面便有人托着雕花的瓷盘走到了白希禹面前,那托盘中,赫然是一杯鸩酒。
“大将军,请吧。”
白希禹站起身,拿起那托盘中的毒酒。
现在已经是卯时了,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正冉冉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大周。可这牢里却是这样的暗,四周永远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不见半点光亮。
毒酒中隐约可以嗅到枣花蜜的味道,白希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仰起头,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他马上要死了,可他并不觉得难过。他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可他并不愿意来。
恍惚间,他好像看见了清平镇那漫天的大火,戴着玄铁面具的黑衣少年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跟我走吧。”
跟我,走吧……
————
民间盛传,大将军白希禹貌若恶鬼,所以不得不以铁器掩面。
太监好奇,弯下身子,伸手一把摘下了他脸上的面具。
……
银色的面具从太监的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击响,在漆黑而空荡的牢房中回荡,久久不息。
第147章 镜花缘
我死在祭天后的冬日
只是老天忒不够意思
我死得那日,没有降下任何的异象
尸体横陈在荒野
幸而后来有砍柴的樵夫经过,将我掩埋
恍惚间忆起了《飞天》中的那句唱词:
我为你征战杀伐三千年
竟比不上圣台上的她
一舞飞天
————《镜花缘·思夷篇》
“花无百日红,如今这云姬怕是也是要失宠了吧”
“没想到啊,当初皇上可是为了云姬连白将军都赐死了呢,如今竟然也厌了……”
“还不止呢!我可听说后来皇上又把白将军的尸体给挖了出来,不定怎么泄愤呢!”
“嘘——这你也敢说出来?”年长的宫女抬头望了眼四周,正好见到不远处的梨树下面站了一名侍卫,低着头不知是在想写什么,宫女皱了皱眉,走了过去,叫道:“于侍卫,你怎么在这里?不要命啦。”
“啊……”那侍卫茫然地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宫女时似乎还愣了一下,随后才慢慢开口道:“我就是随便走走,没想到来到这儿了。”
宫女看起来有些生气,她瞪着那侍卫道:“这后宫哪是你们这些侍卫随便来的?你赶紧回去吧,病才刚好,可别又折腾出什么好歹来。”
侍卫点了点头,对着宫女弯腰拱手道:“哦,谢谢姑娘了。”然后,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在他走后,另一位小宫女也走了过来,问道:“于侍卫今天这是怎么了?”年长些的宫女没有说话,小宫女便私自猜测道:“莫不是被云姬给打傻了。”
大宫女叹了一口气,“上回好不容易捡回了条命,可别又傻了啊。”
白希禹回到自己房间后,坐在榻上低着头,嘴唇一张一合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可你若是仔细分辨他的口型,就会发现他说的分明是“白将军”三个字。
宫里的人皆知云姬喜欢听一出叫作《飞天》的戏曲,讲述的是一位帝王在看到一名舞姬跳下飞天舞后情根深种,最后与子偕老的故事,那里面倒是也有一位将军,不过没出几场便死了,人们对他便也没有多少印象。
只是白希禹你又怎么会是那个将军呢?
白将军……
白希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里的,更加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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