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向上一弯,眨眨眼道:“难不成你只敢在月黑风高的时候出去?”
“嘁,开什么玩笑,我怜华这模样,随时都敢出去。”
“出哪儿去?”
尚未笑出声来,身后倒先插进另一人的声音,容夕从窗栏上撑起身子,回过身去微微颔首。
“爷,我想同怜华去走一走街市。”
“去吧,”逸往前两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扶上他腰间衣带,不经意轻笑两声,“这地方勾破了你没发现?去换一身吧,还是要这水蓝色儿,然后你俩便去东宁街的岚华轩附近走一走......”
容夕笑容凝了一瞬,慢慢平静下一双眸子,开口问他:“去那处做什么?”
“去瞧瞧能否‘偶遇’着萧家二少爷。”
“倘若遇着了呢?”
逸突然止了声,扶在他衣衫上的手滑到腰后,揽着人贴近,好半晌,轻声问他:“你喜欢他?”
身子颤了颤,原本是无比轻微的幅度,却因身体相贴而被察觉得分明。
“与这有关吗?”
他避而不答,又道:“待会若是遇着了,你即便今夜不回筑梦,我也点头。”
“请爷给我一个缘由。”
逸反是问起他来,道:“容夕,你说,单单一个筑梦,可能阻得了千军万马?”
“自是不能。”
“既知不能,便需养兵,养兵固不能缺少粮饷...元将军手下的军队皆为太子之人,暗中操练单凭朝廷饷银必然不足,太子一直以来都在寻觅民间商号,京城的世兴银庄早已归顺,只是即便是两个世兴,也比不得一个萧家,我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
胸口像是烧着一团烈火。
容夕微敛双目,压下眸底焰苗,沉着嗓音道:“我若不愿?”
耳畔便是几声轻笑,逸突然松开手,退罢一步深深地将他望着,缓缓回道:“你是我亲自带大的孩子,我不逼你。”
罢了,也不多留,竟不再劝说一字,呵欠着便转身又离去了。
“容夕,你......”
上一刻还是满腔烈火,彼一时却已是如坠冰窖。
“爷他知道的.......他知道的......”他一声一声苦笑起来,轻声问,又似自语,“怜华,我错了吗......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不为,我还凭什么...去喜欢他......”
怜华摇头:“你若不愿,我们便不出去了。”
“然后呢?一直不见他?或是背叛我的身份?哈......筑梦楼的容夕...可有权抉择?”
抬起仿佛嵌入楼中的沉重双足,一步步走出去,攥紧的双手狠狠地把外层衣衫撕碎。
怜华从不曾见过他这般模样,瞧着他慢慢走出去,沉沉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激跳的胸口久久不得平息。
待到他归来,竟是一身素白,从头至脚,再无一丝儿的点缀,怜华上前去把耳畔碎发为他拢到后头,轻声叹:“你这般束发,可是容易乱的。”
“那便乱了吧,他若是看都不再看我一眼,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你也不必太过......”
“走吧。”容夕抬眸浅笑,断了他的话语,怜华一愣,瞧着那分明微红的眼角,悠悠一声叹息。
没逛着半晌,便寻了一处茶坊歇下脚,特意叫小二带去窗台临街的位置,好能瞧着下头的人来人往。
怜华撑着下颔嗅着茶香袅袅,瞥见身侧这人一声不吭,喉头顿了顿,有意讨他开心:“平素在筑梦里,也从未这般在阳台上瞧过街下行人,现在这么望着,还真想趴栏杆上吆喝两声。”
容夕动一动眼皮子,问他:“吆喝什么?”
“‘大爷,上来玩儿呀!’”
“......”蓦地一愣,可算被逗得“噗嗤”笑出来,忙阻道,“晚上由着你嚷嚷,现下还是别了。”
怜华一双眼儿转得欢畅,轻轻叹,话里好一阵惬意:“你可算笑了。”
容夕抿一抿唇,哪会不知他的用意,摇摇头作得一副平平静静。
窗外起了和风细卷,其实正是适宜出行的天气。
这样的天气,或许萧清文当真会......
“怜华,几时了?”
怜华偏头望一望日头,回他:“约莫申时吧。”
便只等至酋时。
心头暗自想着,也不去街上来来往往地找,在这茶坊往下瞧,若这一个时辰内遇不着他,可就是天意......
这么思索间,脑子却突然空白了一片。
楼外人群里头,偏偏那人无比醒目,怀里抱着一眉目清秀的小孩,嫣红的小嘴在他耳边一启一合似是嘟囔不休。
忍不住使了内息去细听,入耳是嘈杂人声,偏却能把那对话听得分明。
“二哥,前日邻街的小豆子给我瞧了他的小兔儿,木头刻的,手指头那么丁点大,可还会动,你也带我去买一个!”
“好。”
“咱们从东边那条街绕过去,可以买那处的红豆糕!”
“嗯,好。”
“回来的时候就走大街,给四哥捎两包热炒的糖子儿!”
“嗯。”
“还有哪......”
萧清文轻轻一挑眉梢,笑着腾出手来捏捏小孩的鼻子,道:“昨儿个赞你字写得愈发端正了,今日你可就得意忘形了,哪来这么多要求。”
萧漓撅起了嘴,不住地嘟囔:“二哥需得疼我......”
那人无奈摇头,楼上这人,一时看得笑出了声。
少顷,又呆呆地发怔——原来这要遇着的人或事,无关巧合,根本就是一早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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