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也弹琴,也学了好几年的琴,可跟他们一比,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然后多了一分俗气,但也正是由于他也弹琴,才能轻易分辨出来两者之间的差异。
听到乐嘉盈的声音,老人抬起头来,他的目光熠熠,令与他对视的陈颐心头一慑,他硬着头皮慢慢走上前,对老人道:“您好,我是陈颐。”
老人点点头,道:“我已经听嘉盈说了,你说这琴的主人不方便见我,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也不怎么方便出门。”他的嗓音显得十分苍老,语速因而也很是缓慢。
“这一点也不碍事。”陈颐立即摇头道,然后他瞥见置于老人身旁的琴盒,和那里面早已四分五裂的琴,不禁又开口道:“不瞒您说,琴的主人因为我的缘故受了伤,明天一早就要动手术,我是瞒着他来修琴的,他现在还不知道这把琴的状态。”
听他这么说,老人不禁一愣,他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陈颐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告诉我,他的琴弹得如何?”
陈颐略一思索,便回答道:“他的琴,让人不倦,让人无悔,让人心驰神往,心悦诚服,义无反顾。”
第43章 琴之冢(二)
“哦?”老人闻言便道:“看起来,他对你似乎很重要。”
“是。”陈颐点头。
老人看着他片刻,忽地垂眸看向琴盒中那把残琴,然后悠悠地道:“听琴识人,听一个人的琴音,就等于听他的心音,琴能磨炼一个人的心,心也能因琴而静,看来这把琴曾经有一个很不错的主人。”
陈颐心头一跳,语音也忍不住带了一丝颤抖问:“您说‘曾经’,难道,这把琴……”
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才对陈颐道:“琴身已碎,只能重新照着琴身打造一把,然而就算一模一样,也已经不是同一把琴了。”
这其实是陈颐能够料想得到的结果。
好半晌,整个室内都没有了声音,陈颐默默望着那把琴,一时呆呆的,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很清楚唐尧即使知道琴坏了,也绝不会责怪他什么,但问题是唐尧的心一定会很难受,而且一定还有别的太多不舍的情绪,可这些唐尧统统都不会跟他讲,说不定还会像没事人一样反过来安抚自己,等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才会将那些情绪释放出来,而自己永远都不能在这件事上安慰他……
“我知道了……那,让我先把琴拿回去吧……”
陈颐只能对老人这样道。
回到医院,陈颐呆呆地伫立在唐尧的病床边,唐尧静静地睡着,脸上总有一股深深的倦意缱绻不去,他的手在睡着的时候会被绑在病床边,因为怕发作起来不小心压到伤口,而他就算醒来也看不见,他不仅被困在黑暗中,现在还被困在小小的病床上……陈颐就这么看着唐尧,好像脑子里一时间在想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在想,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能减轻对唐尧的伤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唐尧,他还记得唐尧低头擦拭琴身时的专注,和他手指轻轻抚过琴弦时的温柔,那里面一直有一种深深的怀念,但那份怀念,却被自己一手撕得粉碎。
他就这么站着,一直到唐尧被迫转醒,他才回过神来,然后想到明天一早就是唐尧动手术的日子,便努力将琴的事放一放,先照顾唐尧要紧。
翌日一早,李医生来到病房,跟唐尧嘱咐了一些事之后,就先去到了手术室,唐尧被推进去的时候,陈颐再度握了握他的手腕,却什么也没说。
手术室的灯亮起来之后,陈颐一直等在门口,他必须等唐尧出来,才能做一个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走得相当缓慢,陈颐的心被瓜分成了两半,一半告诉他相信李医生相信唐尧,另一半却始终无法忽视那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手术风险,一颗心纠纠结结,手心湿冷湿冷的,他低下头,盯着自己仍打着石膏的手,为了固定,他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固定在一起,看着看着,他又想到了唐尧的手指,手术后那原本修长的十指上必然会留下疤痕,这疤痕不知道能消到什么程度……
其实陈颐并不介意自己断一根手指,只是弹琴的约定仍在,他不能轻易替自己做主。
第44章 琴之冢(三)
足足等了五个小时,手术室的灯总算熄灭了,门一开,唐尧被护士推了出来,陈颐提心吊胆,他上前几步,见到李医生走出来就问,语调紧张得压根无法控制:“李医生,手术……”
李医生摘下口罩,面露笑容对他道:“放心吧,手术很成功……”
才听到这几个字,陈颐煎熬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然后就听李医生又道:“等麻醉醒了他估计会很疼,毕竟十指连心,他的情况吃止痛药也没用,得忍着……总之半个月复查一次,骨头愈合程度快的话就可以尽快开始复健了。”
一听李医生说“吃止痛药也没用”让陈颐的心又是一紧,但总算手术成功,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时李医生对陈颐道:“你的手指我看过片子了,也要手术,回去我帮你排一下时间。”
李医生说着就要离开,陈颐却追上去几步对他道:“关于这件事,我想请教一下李医生。”
“请教什么?”
“就是……”陈颐摸上左手的石膏,问出了自己想了一整晚的问题。
唐尧的麻醉一退疼痛就蜂拥而上,仿佛从手指传到心里,又从心里直直蔓延到脑中,疼得每一根神经都仿佛在颤抖,唐尧一下子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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