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索呷口茶,不知他为何忽然说起身世,尴尬地回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出身大家,却连一只猫都无法带回家。”
刘思文看看他,续道:“我成年后便自作主张,去了弘文馆修书。我爹不理这些小事,因此也没人拦我。你知道,馆里大都是郁郁不得志的老学生,心里多少有些酸意,加上文人气量难免小些,我性子冷僻孤独,相处起来很是不易。”
萧索不由颔首,这一点他深以为然。
“程池不同。”刘思文认真地说,“他为人正直和善、磊落大方,境遇好时是那样,境遇不好时也是那样,比谁都安稳沉静。我去弘文馆后颇得他照顾,又常与他谈讲……总之,我很喜欢他。”
“嗯,他当得起。”萧索附和。
刘思文望着他的眼睛说:“我知道我家里人不会同意,也知道这样的事是上不得台面的,更知道一旦被人得知会有什么后果。但我不在乎,我就是爱他。”
“可是……”萧索犹疑,“若被你家里知道,只怕连他也要受牵连。你既然爱他,难道不该为他筹谋,让他平平安安的?”
刘思文嗤道:“如果他也中意于我,这些又算什么?我不怕死,难道他就怕死了?何况也未必就死了。易地而处,若我是他,只愿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将我放在身边,与他共同面对风雨,而不是自以为为我好,却实实在在让我难受。”
萧索顿时怔住,半晌又问:“可若终究不成,何必耽误人一世?倒不如狠狠心,离了他罢了。长痛不如短痛,他总能捱过去。与其两个人艰难地活着,何不相忘于江湖,各自飞各自的去?”
“可问题是真能忘么?”刘思文皱起眉,“情之一物,有时轻得不名一文,有时又沉重到难以想象的地步,直教人生死相许。你以为能相忘于江湖,却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其实从未忘过,从未各自高飞,不过是忍着、煎熬着,不去见他。何谈相忘?”
萧索细细咀嚼他这番话,竟比佛经上的谶言还令人心惊,带着摧枯拉朽之力将自己脑中的团团迷雾尽数吹散。
因为他疼过,所以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对方如今有多疼。
他们到底不能忘——并非不想——当真试过了,是不能。
“他待我却不是我待他这样。”刘思文苦笑道:“他比我大些,照顾我、关心我,拿我当亲朋、当好友,却每每暗示婉拒,从未喜欢过我——我是说那样的喜欢。”
萧索不禁唏嘘:“我还以为你们已经……”
“不,我和他并没什么。”刘思文面生愁态,低着头说:“我却不死心,总是来找他。今日被你撞见了,我就不想隐瞒了。你住在他隔壁,闲时多照看照看他,有事告诉我一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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