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念想。你不要过分自责,我当时是个成年人,而你只是个孩子,你父亲更恨的,当然是我。那时候你毕竟还太小了,我和你父亲,都没指望你能懂得太多。”
徐准送宋承上车,帮宋承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侧钻了进去。落座前自我嘲笑了一声,“我们老徐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只因为我当时未成年,就可以抹去我应该负起的一切责任?老师,你不必太宽慰我,我真的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孩了。我知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做的事不适当,是不以这个人当时年纪大小、心里到底有没有苦衷和理由为转移的。”
他这道理倒是比宋承还要想得更明白,认错的态度也很坦荡。倒显得宋承一路上一直宽慰他、劝解他,十分荒谬。宋承也就闭嘴了,从背包里取出矿泉水润了润唇,靠到座位上闭目养神。
他能感应到徐准眼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了一会儿,随后逼近过来,问道,“老师,在那一年领我回去,你有没有因此而后悔。”
宋承很有些诧异地睁开眼抬头,看了看徐准。他不会演戏,那眼里神色,很显然就是惊异于徐准居然会这么问。只见他很坦然地摇了摇头,仿佛一点也不需要因此而考虑一样,然后说道,“我不后悔。”
司机听他们谈了一路,此时也听出些大致门道来,咳嗽一声,扬手调高后视镜,后视镜里明明白白地照出后座两人神色各异的脸。这场谈话就此被打断。宋承闭上眼继续瞌睡,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他心境澄明,睡得很香。只留下徐准一个人,手握成拳,狠狠锤了一下自己膝盖。他坐在宋承身旁,也没其它非分之想,只是在心底长久地叹息。感情的事,究竟付出得谁多谁少,爱得谁深谁浅,在刚才这一问一答间,已然显现得很明白。徐准想自己终究还是赶不上宋承,也许在情深这回事上,终其一辈子,他也无法再赶上宋承了。
先是祭拜完了徐准父亲,然后出租车才转道去宋承父母墓前,宋承这样安排,许是出于爱幼心理。他总是觉得徐准比他小,在很多事情上,都刻意让着徐准。只是在这回,出租车停下,徐准主动要陪宋承一起,进入宋承父母埋葬地时,宋承没有再顺着他。很坚决地将徐准拦在了外面。
宋承一个人进去,徐准和司机都下了车,靠在车外等。各自掏出打火机,就徐准兜里仅剩的最后一包万宝路,分着抽。天冷,风一吹,烟烧得快,饶是这样,全部抽完,也大概花了半小时。然后宋承出来了,眼眶是红的。徐准当时就迎上去,“怎么了?”没夹烟的那只手不老实,当着人出租侧司机的面,就想要去碰宋承脸,他统共没见宋承哭过几回,每回宋承一哭,便有些十分手忙脚乱的感觉。
宋承冷着脸不愿意被徐准碰,只是闻着难闻的刺鼻烟味,侧头冷声说道,“别抽了。”然后躬腰上了车。
徐准乖乖把烟灭掉,拉上司机站在风里,吹散了一身烟味,然后才跟着上车去,一路上没言语。
也许是年纪真的大了,这小半年来,早逝的父母的脸一直在宋承脑海里徘徊,这一点他从前在接受心理治疗时,就跟杨医生详细地谈过。如今回到家乡,来到父母坟前,心中自然更加难过。谁家父母不是对自己孩子的未来抱有满腔良好的期待呢,宋承父母虽然早逝,可在生前,也是万般期盼宋家这个唯一的念了大学的独子,能作出一番事业来,让家里变得好过点。可宋承这前半生一事无成,终究是为了一个外人,而将自己糟蹋尽净。他心中对于自己父母有一腔痛悔,哪怕在两老墓前长跪不起,也无法全部表达清自己的自责与愧疚。
出租车司机将他们送到旁边一个小城市,结交完这一天的车钱,就一溜烟开走了。这小城市徐准很陌生,宋承其实也不熟,两人就在这边待一晚,然后明天就启程赶往省城机场。徐准是从小娇生惯养的读书人,宋承不指望他生活能够自理,跟带孩子一样,领着徐准到路边超市,买了牙刷毛巾等生活用品,随后带徐准沿街找家干净小馆吃晚饭。点了三菜一汤,菜都做得很干净,透着小地方店家的朴实与诚心,只是宋承吃得少,两碗饭一上来,他那碗有一大半都赶到了徐准碗里。然后跟往常一样,略吃几口,喝了点鱼汤,就都放下。
吃完饭宋承坐在椅子上休息,他这一整天辛苦奔波,伤身又伤心,实在有些走不动了,给徐准指了旁边一家旅馆,教他去开房。十多分钟后徐准匆匆回来,手里拿着张房卡和开房收据,“旁边就是车站,老板说过年乘车中转的旅客多,只剩下最后这一个单人间了。”
宋承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拉起旁边行李箱,跟徐准往旅馆走去。
宋承回来时带了一只旅行包和一整只行李箱,自己的行李很少,塞的都是给老家这边故交和旧友捎带的东西,在白天回来的路上,都顺路给人分送完了。此时箱子里很轻省,进了旅馆房间,几分钟就收拾完。然后把分好的另一份牙刷毛巾扔给徐准,自己收拾好了衣物和浴巾,转到隔壁公共淋浴间洗澡。
洗完澡回来见徐准还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发愣,手里抓着毛巾和牙刷,仍未拆封。便以为是自己忘了交待澡堂在哪里,让徐准这种生活白痴又犯傻了。“浴室就在出门左转,一直走到拐角。快点去,现在里面还没人。老板说,到晚上十一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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