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
枯云咬唇,不去死,那他还能做什么?他不知道。
“那这样……”杨妙伦让枯云把手伸出来,她在他手心里写字,边写边说,“我们电影公司来了个很不像腔的日本瘪三,这是他的地址,你去杀了他好了,为民除害。”
枯云看她,他在动脑筋,在认真想杨妙伦的这个提议。这会是他另外的一条出路吗?黎宝山也是很讨厌在中国的土地上胡作非为的外国人的。
杨妙伦卷起了枯云的手,另一只手附上来拍了拍,她沉默了,枯云也不响,眼波翻涌,两人忽然间眼眶都红了。
杨妙伦深吸了口气,话音是带着点哽咽了,她偏过头,朝着尹鹤的方向,说:“我们带你回上海,你可以住在我们家里。”
枯云问:“还住在霞飞路吗?”
尹鹤这时走过来,揽住了杨妙伦的肩膀,他的出现很恰当也很适合,杨妙伦就此靠在了他身上。他说:“不住霞飞路了,不过,你要是回上海,我想有个地方更合适。”
“哪里?”杨妙伦仰起脸,很是费解,“玛莉亚那里来来往往的闲杂人太多了,肯定不行。”
“当然不是她那里,都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杀了法国人,还有什么比待在法租界更安全的?”尹鹤双目炯炯,娓娓道来他的好点子,“尹公馆给妙伦打电话这件事上我就看出来了,他还是愿意帮你的忙的,加上他近来又辞退了个管家,正缺人给他在家里打下手,而且大哥和法国人关系铁,和日本人也……”
他说到这儿,被杨妙伦截住了:“你别乱出主意!住到你大哥那里,他怎么可能同意!你要是怕麻烦怕事,你搬出去。”
尹鹤清清嗓子,又说:“那留在苏州吧,你娘娘是他继娘,一定愿意收留他。”
“娘娘就算愿意,我姑父胆子小,要是自己去报了官那怎么办?”
“上海租间小旅馆吧。”
“那多危险,再说他身体还不好,小旅馆哪里休息得好……”
尹鹤讪笑着:“你倒和他亲,亲得像亲姐弟似的。”
杨妙伦义正词严:“我不帮他,还有谁帮他?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
尹鹤又胡调:“武侠片拍多了,真的成侠女了,还是当仙女好,我喜欢仙女。”
杨妙伦不理会他,问枯云是什么想法。枯云说:“眼下的情势,我去哪里对谁来说都是个拖累,到了上海,我自会找到去处。”
“啊,该不会真像报纸上说的,枯少爷你……”尹鹤眼珠转了一圈,“流的是红色的血液?”
“打什么哑谜,共产党就共产党嘛,还红色的血液,谁的血液不是红色的?”杨妙伦嗤笑,打发尹鹤走,“你去打点酒回来,我今晚想喝些。”
屋里就剩下她和枯云两人时,谁都没有话说了,枯云将就着喝了半碗药就在被窝里躺好了。杨妙伦在煤炉边烤火,末了,自言自语说:“要不真去问问尹大?他认识的人多,罩得住……”
枯云脑袋里并没有什么确切的主意,但住进尹公馆,和尹醉桥一间屋子,即便穷途末路,也绝不会是他的选择。
可他的路究竟在哪里呢?要他去意大利他不想去,去东北那更不可能,待在苏州也是给别人添麻烦,天大地大是没有错,但是一个人流浪,一个人去看遍山山水水,又有什么意思?还是回上海……上海起码还有许多的回忆,他想起了杨妙伦的话,是啊,他回了上海,他或许还能干点别人干不了的事。枯云卷起被子,他不怕上海的危险,他要是被抓了,被枪毙了,他没有所谓,他不会躲藏,更不会隐蔽自己,就如此能活多久是多久吧,这么想着,枯云忽而是很困了,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杨妙伦看他熟睡,自个儿下了楼,等尹鹤打酒回来后两人在厅里吃饭。枯云的去留是个无可避免的话题,尹鹤一提起,杨妙伦便说:“不能真让他回去上海,太危险了。”
“对呀,我也是这么个主意,刚才我不过是顺着他说罢了,要是把他说毛了,指不定又不想活了,药也不喝了呢。”
杨妙伦瞅着他,皱起鼻子:“那你刚才还说去你大哥那里,真是荒唐,亏我还真仔细考虑了。”
尹鹤笑了,说那主意是假的,自然是荒唐的,他还说要把枯云直接送去宁波,从宁波口岸上船。他趁打酒的时候已经和玛莉亚联系过了,恰好最近有班货轮要从宁波港驶去印度,他们可以借道转去西班牙,再入意大利境内。
“虽然周折较多,但玛莉亚在,绝不会亏待了他让他吃苦的。”尹鹤说道。
杨妙伦道:“只要上了船,事情就好办了,问题是要怎么让他上船去。”
尹鹤看着她,没说话,这对鸳鸯毕竟纠缠数年了,彼此相知,只消一个眼神,杨妙伦便径自讶异了声:“用安眠药……不太好吧?”
“那怎么办?让他回上海送死?你真想让他去杀日本人?”
杨妙伦轻哼,瞥过尹鹤,老大不愿意地说:“我不想让他回上海,太危险,但是杀日本人这件事还是很值得考虑的。”
尹鹤不响,喝酒,又对杨妙伦笑。杨妙伦还是冷言冷语,仿佛冬天里的一根硬拗着窈窕造型的冰棍,她说:“关键时候你就只会笑,笑笑笑,笑你个大头鬼!小短腿豆腐都吃到我身上了,你还笑。”
尹鹤不笑了,正经地坐直了,眼神与声音都具备一种温柔的特质,他靠近杨妙伦,不讲话,只为她添酒。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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