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满腔热血和脱不去的学生腔。”这是他与做洋行生意的白三爷常说的话。
柳晨曦没有犯疯前,不会同意自己把华丹医院变成另一个银岭赌场。因此,半年前,柳彦杰在没有会知柳晨曦的情况下,擅自摘掉了“华丹医院”牌匾,挂上“银岭”两个金字。
“十年了,都没有想回来。怎么突然要回来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但用习惯了也很顺手。如今突然要把顺手的东西送出去,柳彦杰怎么想都很心烦。
“二少爷,就要到了。”陈琦说。
车子停在民国路一道极高大的铁栅栏门前,几名配枪的欧洲军已经把车拦下。柳彦杰向陈琦使了个眼色,陈琦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张证件递到军兵手上。那个欧洲人反复在证件与人之间仔细看了看,递回通行证,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二少爷,今天法国军好像查得特别紧?”陈琦把通行证收回包中。
柳彦杰没有回他的话。欧洲人也都只会装腔作势。他不相信这些高鼻子的西欧人。在他们眼里华人都长一个样,全是黑头发黑眼睛。他们恐怕连华人和日本人都分不清。
“胡辉前些日子带了通行证去西站接大少爷。回来几天了?”柳彦杰看到通行证又想起了柳晨曦。
“三天了。二少爷。”听到柳彦杰提到自己儿子,一直沉默地老胡难得抢着出声。
车载着柳彦杰继续往前开,五分钟后驶进贝当路。
已经有人站在洋房外的镂花铁门前。是个身穿灰色呢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人。
他时不时抬手看手表,早上的天特别冷,他把领子竖高头往里面缩了缩。地上有十来个烟蒂,看样子这个男人已经等了不少时间。有路过的人向他瞧,待看清他腰间的枪,纷纷退避三尺。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尚未拆口的美丽牌香烟。这次男人没有抽烟,而是找了个石墩坐下,欣赏起烟壳上的摩登女郎广告。
这时,二楼的窗户被人推开。柳晨曦站在窗边。显然,他也注意了这个男人许久。
“如果你是在等人,为什么不进屋等?”柳晨曦斜靠窗边,肩上搭了一件暗花锦缎的藏青棉袍。
男人见到柳晨曦有片刻吃惊,正想回话,看到驶近的别克汽车,随即又露出笑容:“不用。我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当柳彦杰下车时,正瞧见两人一上一下对话。
男人看见柳彦杰走过来,立刻向楼上的柳晨曦轻浮地打了个再会的手势,快步跑向柳彦杰。男人眉开眼笑,如同老朋友般揽上柳彦杰肩头:“柳老板,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进屋说话。”柳彦杰道,他很少见到周景这样窃窃地笑。不会是因为见到他而高兴。这笑,笑得他浑身不舒服。
“柳老板,前几天我上三爷家去喝茶,您猜我遇见谁了?最近上海滩上红得发紫的电影明星丽丽!那小脸、那前凸后翘的小身段真叫好看。当时我就想,三爷他可真有艳福,”叫周景的男人在柳彦杰耳边窃笑,阴阳怪气地又道,“今天到了红屋这儿。我才晓得,柳老板您才是这法租界里称得上有本事的人。您不一般。”
这流氓警察的话令柳彦杰极为不快,他冷冷地道,“不一般什么?”
周景朝方才柳晨曦站的窗口一努嘴,笑得有些下作。他在后悔没有多向窗口那位送几个温情眼波,毕竟那种机会不是常有的。
柳彦杰沉下脸:“知道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谁?”周景莫明其妙。
柳彦杰在门口停下脚步,看了眼周景,语气阴沉:“那是柳家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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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章下 ...
“什么?你哥?是嫡亲的吗?”周景露出完全不敢相信的脸色,“你哥那模样,都能赶上电影明星了。”注意到柳彦杰的眼神,周景闭上嘴没再说话,毕恭毕敬跟在后面。
柳彦杰同样有一年多没见到柳晨曦,今天瞧见他站在窗边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柳晨曦是个喜欢做学问的人,有着知识分子对身份修养的执着。还在上海读书的时候,他总把自己裹得一丝不苟,爱穿白衬衫,扣子永远是扣到顶的,有种禁欲的味道。刚才,他随意地靠在窗边,套着一身松散的睡袍。俊秀的五官,光洁的脖子,包裹在睡袍里的匀称肢体。
一朵开在寒峰上危险的青色龙胆花。
柳晨曦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放荡,穿着睡袍开窗和不认识的男人说话?虽然他听说过西欧人都很放浪,特别是在上流社会,男人还会当众吻女人的手。但柳晨曦不是洋人,不能因为在外国呆了几年,就以为自己是洋货了。
柳彦杰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位柳大少,今后都要注意体统。
“你怎么进租界的?”柳彦杰问。周景是沪西警察局下的警察。沪西警察局和日本人勾结,坏事做尽,在租界人口中称得上恶名昭著。周景为人大大咧咧,做事吊儿郎当。一周前陪着白三爷在苏州河旁晃了圈,把证件弄丢了。白三爷说他一定是把东西晃到苏州河里去了。
“不就是一张通行证。爷我多得是。”周景从胸前的口袋摸出一个深驼荔枝皮的证件套,得意地翻开证件。周景轮廓分明身材高挑,头发刺硬透着刚健,很有北方人的豪迈。而证件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斯文温和,颇有名流风情。
“白凌桀?”柳彦杰看了一眼通行证上的照片。
说话间已经到了客厅,两人都坐在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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