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根转头,再次面对父母家人。
扑通,他跪了下来。
「喂,你们看他身后!」有人惊叫。
「啧!恶心。」招惹来鄙视的斥责。
守根弃耳不闻。
「爹,娘,二娘,如果一定要说我对不起什么人。儿不孝,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弟妹,让你们蒙羞了。」重重磕了一个头。
「爹你也不要拿我的事牵连二娘。」离了二娘侍候,你们日子怎么过?这句话守根没有说出口。
「我会离开这个家,不过在走之前,儿子有话要说。」守根知道他此时不说,以后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爹,娘,我到底为了什么欠三刀的人情、欠三刀的钱,你们有没有想过?
当初如果不是爹你不懂行情又非要当家作主,不肯听我的话,我们家那块地皮又怎么会以那么低的价被人讹走!讹走也就罢了,偏偏你还死要面子,根本没多少钱,你还非要打肿脸充胖子,尽买些没用的东西!书?书能当饭吃吗!客栈是我们能住得起的吗!
你们说老三好高骛远,难道你们就不是?你们知道一个木工一月能赚多少吗?你们知道我一天要干多长时间活吗?你们知道这城里的木匠有多少?
爹,别人家穷到底,还能出去讨饭。可我们家呢?就因为您要面子、要讲究所谓的书香门第的清高,结果呢?如果没有三刀,如今我们家能有几个人活着?
当初我在替家里还债的时候,你们明知是三刀借给我的怎么不拒绝?房子盖的时候,我说是三刀送的,你们怎么不拒绝?我给老三存本钱、给老二弄来赶考的钱,你们怎么没有一个人说不妥?如今你们吃饱穿暖,就忘记三刀的好了?
爹,娘,你们能忘,我不能忘。
他知道这些话他不能说,就算他再委屈再难过也不能说。
「爹,做人不能忘恩负义,这还是您教给我的。我知道我不应该和三刀走到那一步,可是……人心是肉做的啊。爹、娘,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对我这么好过,你们没有、弟妹们没有,只有他把我这个瘸子放在心上,当宝一样的疼。他疼我……他……」
守根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来。
身上的伤势再疼、他爹打在身上的力道再重,都不及他心里的痛。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亲的家人会如此待他。
他爹气疯了,听他竟然当面承认他和三刀的不清不白,当即反举扫把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他爹是真的想打死他。
守根硬挺着。
两位母亲哭着喊着阻拦,家门口乱成一团。
「中元,提水来!」何梦涛转头怒吼。
在这滴水成冰的日子里,一桶井水硬生生地泼在了摇摇欲倒的守根身上。
二娘侍妆大叫一声嚎啕大哭。
何父立刻转头令二子中元关上大门。
「爹。」静静的,身后传来大儿子的叫声。
周围人都看着何守根。看他破衣烂衫、看他蓬头垢面、看他冻得浑身青紫、看他满身伤痕、看他颤抖着身躯努力挺直背脊扶着门框站立在何家门前。
「你给我滚!不要脏了我何家大门。从今往后,你再不是我何梦涛的儿子!中元,我们进去。」何父拂袖,不想再看儿子一眼。
中元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大哥。他果然和那地痞之流不干不净,他果然做出了伤风败俗丢尽何家脸面的事情。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我的前途会如何?
「中元?」冰冷刺骨的井水顺着头发滴落,守根唇色灰白,瞧着家人的眼光渐渐失去热度。
中元避开他的目光,可是守根还是看到了,自己亲弟弟眼中的鄙视和厌恶。
他宁愿被绑上石块沉江,也不愿被家人如此对待。
lún_lǐ道德真的这么重要?
何家脸面就如此重要?
冷冰冰的祖宗牌位比自己亲生儿子鲜活的生命还要重要?
哈!守根想笑,可惜脸上肌肉已经被冻僵,什么表情都无法表达。
「……好,我走。
「爹,娘,儿子不孝。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我走了,请你们……保重。」
何梦涛拂袖不屑。
守根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当时就破皮流血了。
大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合上。
何梦涛和中元二人硬是把哭昏过去的二娘侍妆拖了进去。何姚氏哭肿了眼睛,却不敢反抗丈夫。
门外,守根扶着墙,一步步向前挪,没走两步,离何家大门还不足五尺远,身体一晃,咕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热闹看完了,眼看就要出人命,再不走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寒风中,守根倒在路边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有人走上前来,踢了踢他,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捡起地上散落的银两就跑。
有人看见立刻也上前争抢。银子抢到,一哄而散。
第十七章
「根子……?!」
三刀在守根面前跪下,心痛如裂。
他来迟了。
路过的人惊呆了。
那是谁?
他怎么敢在这时候抱住那不知廉耻的何守根?
「嗷——!」
三刀发出痛彻心肺的大叫,「谁?!谁伤了我根子哥——!」
男人凄厉的吼声响遍整条大街,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三刀轻轻抱起冻得满面青紫的守根,不住呼唤。
「哥,对不起,对不起!」一边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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