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愣,然后大笑开来,嬉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我们班都很少有人知道。”
一瞬,我察觉到她眼底的阴狠,我没有给她继续下去的时间,转念道:“被当做男孩子养大的女孩子,你觉得这个话题扔到学校里面会有多少人同情你?”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呢。好啊,你说啊,我也快要毕业了,等我离开这里还有……”
“你知道吕方那个时候学校来了多少记者吗?”
“……”
她用自己最害怕的方式把所有人的怨气集结,换而言之,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事情,就抢先一步开始动别人的秘密,变相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我说:“把你的事情写成一篇比较好的文章,放在网上,你猜猜这个世界上多人会同情你?如果你拒绝采访,别人会说你心地扭曲,会……”我没有再说下去,她看向我,依旧笑着:“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写?”
“抱歉,我只是随意去打听了一些,你妈妈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父亲第二天就自杀离世,丢下一个孩子给重男轻女的爷爷教管。”我只说了开头,随后我问她:“还要继续说吗?”
“你准备的很全啊。”
“欲盖弥彰就是心里有鬼,你藏得这么深,反而让我觉得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哦?”
窗外的天色改变,好像有雨从天上滴落,春雨到来了。
“所以呢?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去自首吗?如果我不去自首你就把我的秘密曝光?就好像余秋禾对待何静嫣一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为我鼓掌:“你这招真的很高明,而且我丝毫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是。”
“呵,你承认的倒是很干脆。要我去自首可以,你要我去承认罪过也可以,反正我没有退路,但是,你必须要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一开始的那个,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你做错了。”这是我的答案。
“为什么?难道我们做的不是同一件事情吗?你们不是也把选择交给他们,让他们自己去选择了吗?我怎么就错了?难道因为结局不一样,所以就真的不同吗?怀着一个恶意的心有什么错?别人待我也从来没有过好意,以牙还牙我做错什么了?”
对他上如野兽一般清澈却又迷蒙的眼神,我并未多做思考,而是认真的回答道:“因为你选择的方式,是让他们不断的去责备别人的优秀,认为别人的优秀都是错误,偷换概念,让他们自甘堕落,你当然是错的。人自己想堕落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是别人优秀是别人的事情,”
是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如果你要听我的答案,我只能说……你和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和灵隐想要尊重自己,想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你不一样,你并不想好好活下去,所以你离家出走,住进网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躲在所有人的背后指挥这种恶作剧。”我说:“你从来都没有善待过自己。所以你用伤害别人的方式获得满足,苟且偷生。”
雨滴的声音变大,天气彻底的昏暗下来,肖谷的安静与那边丁玉河混乱的呼吸声产生对比,她笑了:“好吧,我理解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去自首呢?自首于我而言有什么好处?知道吗?袁洋洋一定会原谅我的,所以我……”她冷笑:“我为什么还要去自首?”
“你必须去道歉。”
我想起很多事情,其实很多人都欠我一句道歉,我真的不在意吗?是的我不在意了,可是我不在意,他们就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无数次占在便宜,却说是对方的大度!
“犯了错就去承担责任,这是理所当然的。去跟被你伤害的人道歉,不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别那么无耻的占着可怜这个两字的便宜,你不是很讨厌别人同情你吗?凭什么又在这上面占便宜!□□还要立牌坊吗?”
除了雨声就是疾风的呼啸,我们之间停住了所有的声响,宛如封闭世界的大大小小人物。
“最后一个问题。”
“……”
她问我:“郑雨歇,你说活下去很难吗?”并不想要我的问答,她走到高楼的窗边,悲伤的收敛眉眼,开始自问自答:“我爸给我的答案,他说很难,他没有我妈就活不下去,连刚刚出生的我都可以抛弃。我很想问他,和我一起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丢我一个人在世上受尽欺负呢?为什么我一个女孩子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不留在这个世上保护我?!”
这些没有答案,就好像我花了很多年才弄明白我爸妈为什么不爱我一样,即使弄明白了也会糊涂,因为人性很复杂。
“我要去问他。”她踩在窗户的边框,侧身相视,从见面开始,她始终都是笑着的,眼镜被摘落,校服的衣角如同燕子的尾巴翩然飞舞在风中,她宛若雨蝶跌落春雨惊蛰之中。
我和肖谷转身往楼下走,救护人员都在,她从软垫上被救起,再次相见,她宛如困兽一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腥红着浑身上下所有的细胞,癫狂又无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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