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门婚事没了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回应,吉日便难以确定下来,少不得还要老太太再费神,往宫中贵妃那里走一遭,好赶紧确定日子,把这丧门星趁早请出去了。
时雨自打和傅嘉木起了口角,就一直对外称病了,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再踏出一步,程姨娘却是真的病了没来,申姨娘四下打量一番,亲自打发了丫鬟去同时雨报信,“婚事怕是要提前,县君也该为自己打算起来了。”
她收到了这只言片语,原本就烦恼,如今更添一桩心事,抬手猛地一扫,桌面的远山碧青花瓷瓶被扫到地上跌得粉碎。
她哪里是病了,其实是傅嘉木叫人牢牢地看住了她,不许她多走一步。旁人倒是还能进来看她,可整个国公府后院,这些话她又能对谁说?程姨娘发了陈年旧疾自顾不暇,老太太魏姨娘等人看戏尚且来不及,倒是只有一个申姨娘,还惦念着她的恩情了。
她自幼体弱,虽然这些年也注重保养,可惊怒之下,却当日就病得起不来床。就这样,还死活不愿意见傅嘉木,申姨娘知道她的心事,只好带着孩子亲自去说情,“姑娘家是娇客,国公爷怎么好这样粗暴……”好说歹说,放松了时雨院子里头的看守,又放出消息,引得那些与时雨有些交情的女儿家们来探病。
乔停歌自然在此列,只是身为乔家女,她是混在一群世家女里头进来的,看管的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是没有人太在意她的身份。
乔家和东宫关系密切,自然也能得到徐贵妃处的消息。泥人还有几分气性,何况是顶级门阀世家?
叶氏罕见地动了怒,猛地一拍桌子,冷声道:“这傅嘉木倒是好大的面子!”身边的丫鬟婆子忙争着上前捧了她的手,谢姑姑急道:“您怎么为他动这么大的气?快些别说这话了,叫大少爷听见了,怕是更不自在。”
叶氏自然是喜欢时雨的,或者说,只要是长子喜欢的姑娘,她也就喜欢上了。可是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分明是那傅嘉木看不上乔家的门楣!
当他们乔家人看得上傅家么?那简直是笑话!若非时雨的人品,任是你傅家求着来结亲,乔家也没有答应的道理!
叶氏这辈子,在家被兄长父亲宠着,嫁人后被夫君宠着,如今连两个儿子,也是处处顺着她,这样的人,如何能忍得下这一口气?可她性子又柔和,那些难听的话,是骂不出口的,真是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把自己气了个半死。
一会儿,两个儿子来请安,她就推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不愿意见人了。
乔停光一见谢姑姑脸上的为难神情,就猜到一些,低声道:“母亲又和父亲置气了?”
谢姑姑摇摇头。
乔停云道:“父亲怕是不敢和她置气的了。”这混账东西打趣起亲生父母来,也毫不嘴软,“上回还是皇上往咱们家赐了个美婢,倒是带累父亲睡了半个月的书房。”
谢姑姑听这两兄弟的话,也有些忍不住想笑,回身同叶氏道:“姑奶奶,您再不起身,两位少爷可就更加疑虑了。”
却又听乔停云慢慢悠悠地指责弟弟说:“怕不是你昨晚忙着公事,爽了顾尚书他老人家的约,把母亲气着了。”顾尚书是乔家二宝将来的老丈人,爽他的约,确实是不厚道的。
乔停光“哦”了一声,他唯独在兄长面前,话会多一些,也没那么方正刻板了,“我看,是你着三不着两,母亲忧心你的婚事呢。”
这个说:“你给顾姑娘送两百只鸡。”
那个说:“你还偷偷进未婚妻的闺房。”
这个说:“好你个二宝,从小就会血口喷人,我进姑娘闺房?你倒是拿出证据来。”
那个说:“大宝,要我提醒你,前两天到外头胡闹弄了一身伤,是谁给你上的药吗?”
叶氏在里头听得眉头直跳,听到乔停云受伤,终于忍不住了,喝道:“都给我滚进来!”
这两人这会儿才知道得意忘形,大感不妙,被母亲拎着耳朵挨个训斥一番,才被闻声赶来的乔明铮救下了。
往日都是严父慈母,今儿个难得倒置一回,乔明铮道:“他们两个人的差事,是我吩咐去做的。”
叶氏恼起来,连丈夫都气上了,“夜闯国公府!你们父子三个倒是好大的本事、好肥的胆!难怪我听说前两日傅家又戒严了,连我送进去的东西都再三盘查!”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如今也是三十余许的人了,眉毛倒立的时候,倒是还有几分小姑娘时候的俏生生,“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儿,父子三个都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叶氏其实并不好糊弄,这会儿只能说实话。乔停云道:“皇上有意要查英国公了,虽说只是影影绰绰知道些,可天家禁忌----傅嘉木此番去嘉陵关,为的不是什么平叛,是为了那一带活动的扶余人。”
叶氏虽然常在后宅,却有敏锐的政治直觉,她道:“扶余自打白江口一役,就被打得抬不起头来,不敢再犯我大胤边境,皇上为甚么这么心心念念百济这个弹丸小国?可是----可是和那一位有关?”
乔明铮和她一齐经历过今上登基前那段风风雨雨的日子,在这种事情上,夫妻俩极有默契的,他剑眉一挑,虽然连两个孩子都将要及冠,可乔大人做这个动作,倒是比那些少年郎更睥睨fēng_liú,说:“就是舒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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