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嫂子都老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二哥----”
“三弟----”钱先诚本来最重亲情,跑上前,抱着钱先聪的肩头,就哭上了,也不管弟弟这身官府,光绣花的工钱,都得几十两银子。
“请二位老爷进府!”一圈侍从面面相觑,不得不高声提醒。
钱先诚这才被惊醒,急忙松开手,拉着弟弟的手往回走,同时,还不忘指着鱼塘和饲养场:“你看这些,都是文瑾弄的,咱家的日子,现在可好了。”
他忘了钱先聪走的时候,钱家还衣食无忧,一片平和呢。
钱先聪认出这是钱串串的夫家,肚子里的疑惑实在太多了,一时也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兄弟俩携手进了上房,侍从们一片忙乱,很快就在桌上摆上点心和茶具。
韦氏根本没有插手的机会,厨房里烧水泡茶的人,挤得转不开圈儿,她有些无措地站在上房门口。
“二嫂,二嫂!”
钱先聪先反应过来,急忙把韦氏叫进来。
“二嫂,这些年你帮我照顾文瑾,先聪这厢有礼了。”
“这怎么说的,二叔折煞贱妾了。”韦氏都不知道该怎么在小叔子跟前自称了,她没想到,小叔子怎么一下子就当了这么大的官儿。
“先聪,这些年,你受苦了!”最初的激动过去,钱先诚看到弟弟饱经风霜的脸,黝黑的皮肤,连昔日只握笔磨墨的白皙双手,都变得又黑又粗,关节突出,跟村里五六十岁的农夫一般。
“一言难尽!”钱先聪想起十年的非人生活,禁不住红了眼眶,随即,他压住了,问起家里人的情况。
钱先诚从有谣言说三弟身死,老焦氏等了一年就闹着分了家开始说起,直到文瑾和文翰对着书学种稻、养鱼、养鸭,拉拉杂杂,直讲得口干舌燥,才把他们为何搬家来山窝、现在日子怎么样、文翰中举、结婚、文瑾现在去了省城,照料生意的情况说清楚。期间,韦氏也稍稍补充了几句,毕竟,最初种稻和养鸭、变蛋,都是她在家,钱先诚也不过是听说的,讲不清楚。
钱先聪没想到十年时间,他的家,也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分家时,钱先贵也没有为你说几句?伯母性子凉薄,贪图享受,他,那个时候,便和你闹不和了?”
“咳咳----”钱先诚正呷了一口茶水,闻听一下子就呛住了,咳嗽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别提钱先贵了,他就跟鬼附体了一般,先是暗算了我,逼我们搬家来山窝,接着又进了县衙当了个书办,然后,越发不把兄弟当兄弟……”钱先诚实在没法再说钱先贵的好话,把他暗算兄弟、强迫给文翰定亲到钱文茜被休再嫁及至与人通/奸、杀害亲夫的事情讲了一遍:“三弟,你不在家,我自作主张,和他一刀两断,你不生气吧?”
“二哥,你仅仅和他一刀两断就完了?像这种败类,应该再县衙递折子,把他流放才是正理。”
钱先诚讷讷地承认,自己做事还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
“二哥,这么说,你还不知道钱先贵做下的恶事了。”
“这是怎么说”
“我在西疆,碰上钱先贵了,他竟然被流放在那儿当军奴呢,看到我,哭哭啼啼说是被冤枉的,我还为他说情,没想到仁亲王世子对他倒是很了解,调出他的档案,竟然是买凶想要杀文翰。”
“什么”韦氏和钱先诚大吃一惊,连脸色都变得毫无血色。
“你俩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文翰受了重伤,差点都没命了,还是巧遇亲家姑奶奶和他未婚妻,这才被救,在亲家姑奶奶家养好伤,又给表哥路灿做师爷,你们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
韦氏和钱先诚实在受不了这么震撼的消息,两人如泥塑木雕一般呆呆坐着,连摇摇头都不会了。
钱先聪能够理解哥嫂此刻的心情,他感慨了一句:“唉,我当时也是大吃一惊,实在难以相信。仁亲王世子唯恐案子有误,便又把钱先贵审了一遍,他起初百般抵赖,但破绽百出,亲王世子生气了,便让人把他手脚捆上,丢在雪地里冻了两个时辰,然后,又放到火盆边上去烤,钱先贵身上的冻疮奇痒难耐,手被捆着,没法挠痒,实在忍不住最后都招了,他,他竟然相信老焦氏所说,他不是爹娘的儿子,而是当年捡来的,他恨你命比他好,竟然因为收留文瑾,从而过上富家翁的日子,还恨文翰有出息,小小年纪就中了举人,他最恨你有了钱,竟敢不送给他,供他享乐……,哎呀,他说的话,简直丧心病狂之极,仁亲王世子和他身边的小校都被气坏了,直接捆了扔出帐篷,西疆天寒地冻,他就那么冻死了。”
“死了?”
“嗯!”
钱先诚心情复杂,嘴唇蠕动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韦氏在一旁,却比他要好一些,她咬牙切齿:“没见过这样丧心病狂,连父母都不认的恶徒,真是死有余辜!”
三人都不说话,心中翻腾不已,好半天,钱先聪才换了话题:“文瑾怎么是女孩子?”
钱先诚和韦氏吓了一跳:“谁说她是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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