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禁军都鸦雀无声。
他们的陛下,不说为政如何,至少以德教化,他自己也从来是心怀众生的,可是冷冰冰一具尸首让他们清醒了,在没有听到丝毫动静的时候,一个活生生血液温热的人,就这么横着被抬了出来。
血水被雪水冲洗,留下台阶,很快冻成固态。
皇帝的宫殿里,宫灯闪烁了整夜,所有人都无眠。
今夜是年节的前一日,所有人都在街道上放烟火庆祝,找到如意郎君的姑娘,羞涩地摘下她们的帷面,成双成对的夜晚,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危机。
宫外数丈高的焰花一朵一朵地炸开。
嗜睡的柳行素从被褥间翻身下榻,身体的沉重和昏昏欲睡,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但这具身体遭遇过太多重创,她也不敢确定。
突厥可汗,前丁零王已经反叛了,每一个暗桩都在被渐渐拔起浮出水面,明日之后太子睿王会是如何格局,待黎明后,风不会停,雪不会止,一切都会有定论。
朝堂上宣读圣旨的换了一个人,但昨日那个死在皇帝剑下的人,已经成了永远的秘密。
柳行素发觉不但人换了,连皇帝今日,也一脸肃杀之相,沉闷压抑。
睿王出列,慨然受旨,“儿臣定不负圣恩,击退突厥,扬我天威。”
皇帝甚至承诺,“睿王得胜归来,便是我大周太子,无人再敢有异议!”
“诺!”
百官俯首。
这天变得太快了。
阴冷干燥的天,摇下大朵大朵絮团般的碎琼。柳行素在散朝后,被单独叫入了无极殿。
大理寺的地牢照例阴冷潮湿,外面的干燥、大雪、寒风,与这里没有丝毫相关。
柳行素还是用了崔主簿的法子,用一个白色的丝囊装了上百只绿尾飞蛾,萤火幽淡,冬天的绿尾飞蛾已经大部分绝迹了,唯独崔主簿家里养了上千只虫茧,用帕子蘸着温水敷一敷,便能钻出不少的飞蛾。只是大部分尾巴都不怎么亮了。
“柳大人既然是携带圣旨前来,我等自然放行,但地牢底下潮湿阴寒,柳大人切莫待太长时间,以免伤身。”
柳行素点头,“我知道了,有劳提醒。”
地牢里亮着的火眼色都不是鲜亮的黄,带着淡淡的绿光。
柳行素抿着唇,在牢狱外,隔着一道金刚铁质的围栏,静静地凝视着里面。
一个消瘦的人影,手脚上全是冰冷沉重的镣铐。他沉默孑然地坐在一团乱草间,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起头,露出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表情。
这个从来都是居于上位,翻手云覆手雨,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损于他的从容不迫的太子,此时,他沦为阶下囚徒,穿着一身灰蓝俭朴的囚服,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以最狼狈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
柳行素觉得胸口有个东西被人用力地拽住了,细密压迫的疼痛让她一瞬间险些丧失了理智。
牢门被打开,柳行素端着漆金的托盘,上放了一盏银器酒樽,她走到他身前,不知道这几步是如何艰难,但她还是稳稳当当地将这盘东西放到了他的脚下。
他的视线下移,“来送我,最后一程?”
酒还是热的,从酒壶里倒出来,落入银质的酒杯,还冒着缕缕的热雾,但也正因为银器的衬托,酒底微微发黑,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杯不折不扣的毒酒。
柳行素皱眉,“白慕熙,你动手的那一日,就该想到会有今天,因果循环,天理报应,总会轮到你。”
“嗯。”他顿了一下,没说什么话,只挑了薄唇,有些笑意。
“你笑什么?”他不是失忆了么,什么都不记得了么?柳行素的心猛烈地一跳,有些惊诧。
白慕熙点头,“你说得,很对。犯过的错,造过的孽,该谁偿还,都要偿还。”他抬起头,“不过我总觉得,你活得很累。柳家的事,到我这儿该了结了。”
了结不了。除了帮凶,还有主凶。
主凶是突厥人。
柳行素低头道:“人和人之间的活法不一样,我不觉得累。”
“明日之后,你会去哪儿?”
柳行素强硬地拗过头,“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也没有机会再管我了。”只是心口却一片涩然。
“嗯。”
白慕熙举起了酒觞,指腹间有一缕温热缠绕上来。
“上京城是非之地,太子亡故,睿王余党气焰嚣张,朝中但凡与我有关的人,都会受到打压。仇也报了,或许你该离开上京。”他说话的强调娓娓道来,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温和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明明就要结尾了,却丝毫没有尘埃落定的感伤,他抬起头,袖摆微微一拂,“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你。”
眼睛里是她看不懂的复杂深邃。
柳行素姿态强势,“看我做甚么。”她飞快地将眼睛眨了几下。
“失败者要善于从成功者身上寻找宝贵经验,虽然我已经一脚踩到了黄泉地。”
“你太相信我了。”柳行素面无表情地俯下目光,“突厥的乱子是我掀起来的。我从来就没有帮过你。那天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心里有个声音匆忙地呐喊,不是的,不是的……柳行素哽了一声,压得极低地,把话继续说下去,“可你信了。白慕熙,我从来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傻的人。”
“我还是很好奇,你怎么问突厥阏氏,弄来的印玺盖章。”
“突厥太后也不过是个妇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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