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
满腔热血蓬勃而出的时候,少年苍冰色的眼瞳几乎无法遏制内心深处的恐惧。
而坐下的战马却被利刃击中,年少的皇子被负痛坐骑狠狠摔下背来,一声惊呼尚未来得及冲口而出,敌人的刀剑已经忙不迭的如雨落下,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在这一刻充溢他的胸口,只来得及凭借本能和往日的训练在地上连滚及滚,避开凌乱的兵刃。
刚刚想要挣扎着起身,却有黑衣人凌空而下,刀光劈面而来,安瑟斯死死咬住了嘴唇,目光落在倒下的坐骑边上,苍冰色的眼睛亮了亮,利落地滚过去,伸手探向马腹边上挂着的弓箭与箭矢,五六枚羽箭一起搭在弓上,瞄准了对面扑过来的人影。
他将弓弦绷紧,手却依稀在颤抖,终于仿佛赴发泄似的嘶喊了一声,羽箭如流星般的疾驰而去。
这是少年生平,第一次亲手结束他人的生命,血光在夜幕里绽放出美丽的花朵。
他的全身仿佛虚脱,挣扎着想要起来,脚下却是一软跌进一个清冷的怀抱之中。
“姑……姑姑……”
柯依达单手执剑,一手扶在他的腰际,帮助他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军装上染着血迹,眸色清冷,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好,安瑟斯。”
彼时,对方的死士死伤已有大半,终于放弃了似的向着夜幕的深处撤退,神鹰军的暗卫循着踪迹追上去,一段杀戮终于告一段落。
这便是帝国历10年著名的“十二月清洗”的开端,导火索是因为国政改革以来,部分被褫夺封号、特权以及土地的旧贵族们心怀不轨,秘密策划并在十一月中旬实施对皇帝陛下的暗杀行动,虽然这场暗杀最终失败,但行政部、国防部与监察厅对此事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年关将近之际,对残余的逆党进行彻底的搜查和清洗,处死的涉案人员近乎上千,□□、流放的更是不计其数。
正是新年将至的时候,帝都大雪纷飞,将所有的罪恶掩埋起来。
“姑姑,那些人都该死吗?”
“你认为呢?”
“就算是谋逆,可是真正应该受到惩罚的是主使者,很多人,那些妇女、儿童又有什么过错呢?”
“你怎么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姑姑……”
“安瑟斯,你知道《三月法令》吗?”
“帝国历2年,父皇颁布《三月法令》,取消全国贵族的特权和土地,仅仅保留封号,原属贵族的领地直接收归国家,按照人口平均分给民众,土地上产生的税收直接上交国库财政。”
“很好。但是安瑟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贵族们的特权被削夺,失去了原先的庄园和土地,也失去了原先借助特权所得的财富和权势。”
“所以呢?”
“所以……所以他们会不满,会策划种种阴谋,阻挠法令的实施。”
“那么你认为,你父皇颁布这道法令,是对还是错?”
安瑟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来,他自从那一夜起便时常失眠,方才从噩梦里醒来便穿着睡衣跑到柯依达的书房,看她对赫尔嘉下令,杀伐决断,冷酷异常,熟悉之中竟又有几分的惶惑。
“帝国以往的百年间,依靠祖上的恩荫坐享其成的大贵族们拥有诸多特权和广袤的土地,垄断了大量的财富和权势,民众要承受严苛的赋税,有才能的人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施展才华,而对国家而言,大量的财富流进贵族私人的腰包而不是国库,国家便无法集中财力,贵族们各自称霸一方,中央便缺乏强劲的号召力,对内,无法顺利施政,对外,则难以抵御强敌。”
见他低头不言,柯依达站起来,低垂着眼睑看他,略略提高了声线。
“削夺贵族们的特权和财富,将土地分给平民,使百姓有安身立命之所,所产生的赋税直接上缴国库,国库充盈才能够推行善政,民众不再依附贵族而生存,国家与民众之间的联系才会更加紧密,战乱爆发的时候民众才会心甘情愿地拿起保护自己的国土。这只是帝国新政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自帝国历5年起,你的父皇任用前塔伦自治领总督法萨克·弗格子爵和前任蓝河省督迪特里希·罗纳特为行政部次官,协助修格·埃利斯公爵在帝国全境推行新政,削夺旧贵族的特权,鼓励平民参与国家机器的运作,打破旧的制度枷锁,因为只有这样,历史才会向前发展,文明才会得以延续。但是,新政的实施触及了旧贵族们的利益,直到现在为止,不甘心失去权力和财富的旧贵族们一直在蠢蠢欲动,阻挠新政的顺利进行。如果不对这些心怀不轨的人加以彻底铲除,不对徘徊彷徨中的人加以警戒,那么新政的实施将难以持续,帝国的统治也很难稳固和持久!”
她这样说的时候,眸色清冷,神色淡然,吐字却是清晰有力,安瑟斯听了很久,方才了悟般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姑姑。”
“在帝国初建的时期无法避免大刀阔斧的变革,在这过程之中甚至会充满血腥和痛苦,但是,当这场阵痛过去,之前建立起来的制度将会发挥作用,整个社会便会逐步走上正轨。就像修造一座建筑,最初的时候需要大手笔的拆迁建设,等到落成之后只需要定期的维护和小规模的修补就可以了。”柯依达低头看他,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不知眼前这个少年是否能够全部明白,缓了缓口气:“心怀仁慈是一件好事,至少有一天你手握生杀大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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