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天静风轻,塔顶的铜铃却突然鸣响断裂,弟子们都在议论,还请师傅示下…”
两人似乎没有听到,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直到一段经文结束,单臂之人才悠悠开口:“铃音云:大劫将至,不出两年。若无佛心,尽可早离…”
小僧人在心中默默领悟着,又恭敬一礼,正欲转身离开。
单臂僧人又道:“刚刚参禅之时闻铃声,似见西去八百里,山川涌动变色,正以浩瀚之势向东。忽忆去岁遇故人之后,本欲以佛礼点化引其避过此难,奈何执念太深,终是一凤凰之劫。今日之后恐东土难安,百姓疾苦,待我修书一封,送去晋阳,交予广宁王殿下…”
小僧领了命,备了笔墨,待单臂僧人书完方离去。
无臂僧人此刻才睁开了眼,好似有所感悟,哀叹道:“师兄慈悲,念及昔日传法之恩,点化故人之后,怎奈罪孽颇深,助纣为虐,食此恶果。”
“师弟言重,广大如法界,究竟如虚空,尽未来际一切劫数无有休息。是劫非劫,既有定数,轮回往复,因果报之,我佛慈悲,当恕众生。”单臂僧人拾起一片落叶置于掌心之中,“佛法无边,岂因一叶而障目。一切无涅槃,无有涅槃佛,无有佛涅槃,远离觉所觉。非灭耶,中兴耶!”
“师兄所悟,弟自惭也…去岁西国毁佛,今岁兴兵动土,恐此难终将累及东土,虽为涅槃,却可怜祖师这些年的努力…”
单臂僧人叹道:“一切法如幻,远离于心识。智不得有无,而兴大悲心。吾闻南去一千八百里,舒州有司空山,昙林师弟可先行去,大难来时,吾将护经书佛像往之。”
昙林师傅闻言,微微颔首,不再多说,又与对面之人诵起了经文。
梵音之声顺着风声传开,升向高空,渐渐溶进雾气晨辉之中,滋养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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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阴大营中,宇文招站在帐内,焦急地看着姚僧垣为兄长施针医治。
此刻,皇兄已经昏迷了将近半日。
半日前,在敖岸山上,皇兄见到淮安嫂嫂跳下瀑布,竟然要去抓住她,好在他们反映迅速,拦住了他…
可是看到女子如轻飘飘的羽毛般坠入了下面的深潭,所有人都震惊了。
皇兄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那声音几乎响彻了山谷。
之后,皇兄吐出一口鲜血,竟突然失了声,口不能言,而且眼睑覆目,腿亦不能行,瘫倒在地…
他令人封锁消息,派几个人留下来寻找嫂嫂,并吩咐他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而自己则护送着皇兄秘密先回了大营。
他看着床上昏迷的人,轻叹了口气。
明月依旧在,佳人难再求。枉为天子贵,一妇不能留…
皇兄现在的心情,或许便是如此吧…
姚僧垣收了金针,揩了揩头上的汗。
“姚公,皇兄怎么样了?”
姚僧垣转身拱手道:“赵王殿下,陛下心中结郁,先前的伤势又未痊愈,如今受到刺激,悲伤过度,五脏六腑皆有病症,不可并治。臣以为,军中之要,莫先于语,所以会先开方子,让陛下进药得言,好指挥三军,至于其他病症,恐要等此症好了才能施法医治。”
宇文招点了点,揖手道:“有劳姚公,皇兄的病情,还请…”
“这个老臣明白。”姚僧垣领命退了出去。
帐外传来些响动,宇文招忙撩开帘子,见是刚刚留下找人的部下,他压低声音,生怕里面的人醒来听到:“可找到了?”
侍卫摇了摇头:“属下们顺着瀑布找到下游依旧没有找到人。”
“没找到也好,说不定她还活着。”宇文招自言自语道。
“殿下,听说瀑布下的暗流会汇入黄河,若是被冲到那里,恐怕…”侍从补充道。
“但愿她没事…”宇文招看了眼帐中的人,感慨道。
好像想起什么,他又问道:“那个阿雕的尸首可带回来了?”
“按殿下吩咐,已经带回来了。”
“你下去吧。派人把他安葬了,再带着他的遗物和银两给他的家人,就说…” 宇文招思索了片刻,“说他是为了保护陛下才中箭身亡的…”
侍卫受意而去。
宇文招负手立在帐前,心道,这样做,应该也是皇兄的意思吧…
皇兄当时动了杀意虽看似一时冲动,却完全在情理之中。
若换做是他,也会无法容忍心爱的女人挺身护着别的男人,而且愿意用她的自由相换…
但如今嫂嫂跳下了悬崖,皇兄心里对紧逼嫂嫂之事想会后悔,若能重来,或许他不会用这般强硬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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