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棠敷真的背叛了自己。
旧梦成空,情爱成终。
他越激动,就意味着心中就越恐惧。
好在酆凭虚拔剑斩过之后就没有再出手了,否则沧玉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天忽然y-in沉了下来,不多时就下起了雨,棠敷被雨淋了才清醒过来,他睁开眼看着酆凭虚,那人恢复成了当年初见的模样,无情无爱无恨,显得他这百年的情意来是一番痴心妄想。棠敷眨了眨眼,忽然觉得心血翻涌,他这百年来辗转反侧,想着两人再见面,那人要打要杀要骂都由得,恨也好,怒也罢,只要仍有感情在,总能再续前缘。
可从未想到这般结局。
百年烈火焚身之苦,棠敷受来未曾喊过苦累痛楚,只因他心中觉得自己当日仓皇逃跑,若能修复好这柄天旭剑,一切还能重头再来。
哪知落得如此下场。
棠敷以身养剑多年,本就虚弱,此刻看着情人眼神冰冷,不由得情绪激荡,热血逆涌,只觉得胸口憋闷得仿佛要昏死过去,顷刻间呕出一口鲜血来。他抬手丢过天旭剑,想放几句狠话,可心中到底是爱意更浓,哪能说出什么重话来,只凄楚道:“好,既你不愿再见我,我……我也不是那等胡搅蛮缠之人。今日天旭剑完物归主,往后你我互不相欠。”
“沧玉,咱们走吧。”
沧玉心道:这就走了?那玄解可怎么办。
不过他瞧得出来这两人你爱我恨,想是一时间谈不上正事,加上雨下得极大,棠敷又喷了自己一身血需要换洗,只得走为上计,因而轻声一叹,真不知这一遭来做什么。
棠敷与沧玉一道离开,跌跌撞撞走在雨中,半晌才转过脸来,满面哀伤苦痛,脸上不知是泪是雨,颤声道:“沧玉,他怎么不喜欢我了。”
都百年过去了,活得短命些的,爷孙三代都进黄土了,哪能怪人不如当年那般情深意浓。
沧玉叹了口气道:“你当年那般离开,也许他生气了,然后喜欢别的姑娘……或是公子去了,你眼下将天旭剑还给他了,已是两清了。棠敷,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要是两百岁的寿命,如今都已经大半生过去了,你们缘分尽了。”
不尽也得尽,人家大半生过完了,棠敷还是只青年狐狸呢,要是死在旧情人手里,那属于英年早逝。
简单来讲,就是找死。
“我不想还他了。”棠敷低声道,“我后悔了,要是不还他,也许他心中还会恨我。”
爱情不但使人盲目,还使妖盲目!
沧玉与棠敷都淋了个彻底,棠敷全程魂不守舍的,沧玉只好带着他到成衣铺拿了两件男装,不知价钱多少,便留了两块碎银,要是多了就当他们给店家的心理治疗费,要是少了就当店家补给他们的斩妖除魔费。
他们二妖身形极快,来无影,去无踪,酆凭虚原地调息了片刻,才抬眸去看地上的那件物事,的确是柄剑的模样,被布匹包着,此刻泡在雨水之中,绳结被冲刷开来,他勉力支撑起身子,将那一圈圈的布条解开,热气扑面而来,正是完好如初的天旭剑。
酆凭虚收剑入鞘,捧起天旭剑看了又看,这把天旭剑曾在他眼前碎成数十片,如今完好无缺,当真如在梦中。
他疑心自己不知不觉进了魇魔的幻境,可体内灵力与天旭剑相呼应,他连连练了几招,收放自如,绝非虚假。
酆凭虚浑身一震,想起方才棠敷伤心欲绝的模样,又想起那美貌的陌生男子从未对自己出手,二人只躲躲闪闪,言明毫无恶意,这一举一动都并非是魇魔的习性。越想越是清晰,这百年来他魂牵梦绕的伊人,原来只不过相隔咫尺,却因如今境遇不得相亲,徒增尴尬。
想来天旭剑复原如初的缘由与棠敷这百年不知行踪定然有关,那他定然不是虚情假意,更不是花言巧语。
简直如美梦一场,阿棠回来了。
姑胥老婆婆家中,自己极善隐匿身形,百年过去,他仍然记得……
“他还记得!”
酆凭虚欣喜难以自禁,长啸一声,于雨中剑舞起来,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完的力气,这天旭剑复原在手,百年来日思夜想所恐惧的念头被全然打消,胸中猛然升起万丈豪情,又想起方才自己误解他,当真不知是该悲该喜。
他在原地不由得痴了,忽然想起那二人既是循着纸条过来,定是翻找过了那针线篮子,可见他们二人与那家主人即便不熟,应也有所牵连。
亏得酆凭虚现下大喜大悲,脑中各项事务竟还清楚万分,没有糊成一锅乱麻。
欢喜过后,酆凭虚收拾了自己的行囊,连伞都顾不及撑,匆匆往容家飞奔而去。他修道多年,身在红尘,心处世外,曾被祖师断言是年轻一辈之中最有可能得道成仙之人,偏生后来与棠敷有了那么一段孽缘,万般情思都系在那只狐狸身上。
身在红尘,心亦在红尘。
酆凭虚是豁达之人,向来顺应天命,对红尘俗世看得极淡,因而那老婆婆的儿子命中要战死,他亦无动于衷;如今天命落在他身上,要他爱上棠敷,为那人伤心断肠,他心中自是同样没有半点怨言。
若当年之后,两人就此一刀两断,天旭剑从此下落不明,要酆凭虚终身抱憾而死,他认。
可现如今,棠敷千里迢迢前来寻他,又带回了天旭剑,当年误会眼看就要消解,怎能不叫酆凭虚心花怒放。
沧玉拿了两件衣服,又拿了一把油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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