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就得赶紧腾地方,省得碍眼。」
「那就对了!」
大脚扑哧一笑,「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得盯紧了,别出点儿啥事儿。这还没
过门呢,再砢碜喽。」
「砢碜喽?啥砢碜喽?」
大脚冷不丁一说,巧姨没明白,打了一个锛儿,却又立马醒过闷儿:「哦,
你说那事儿啊,嘱咐了,每次都嘱咐。」
大脚扭脸看看巧姨,笑模滋儿地问:「跟谁嘱咐了?大丽还是庆生?」
「废话,当然是大丽!我还能跟庆生说这些?那我也忒不着调了。」
大脚撇撇嘴:「从小到大,你那不着调的事儿干得少啊?非得我说出来?」
姐俩个这段时间一直别别扭扭的,这样轻轻松松地聊天却是好久没有了,大
脚这么一说,巧姨倒来了精神儿:「嘿,你这话说得,我倒是想听听,我咋就不
着调了!」
「说就说,」
大脚仍是笑着,瞟了一眼巧姨,「那年,是谁看男孩子撒尿眼热,非得跟人
家学要站着尿来着?结果尿一裤兜子?还有,是谁非要看看前街臭小儿长没长毛
,扒人家裤子来着?还有……」
「得得得,这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你咋还记得?」
巧姨听大脚说起小时候自己的荒唐事情,忍不住「咯咯格」
地笑了个花枝乱颤。
「那咱就说你大了的事儿!那是谁,结婚第二天回门子,说大丽她爸耍流氓
来着?」
巧姨笑得更是厉害,「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那不是不懂事么。」
「那咱再说说你懂事之后的!和张货郎扯,那不是你不着调……」
大脚还要继续说,被巧姨勐地喝住:「停!打住!那事别说了啊,悔死了都!再说了,那也不算不着调,人家也是憋得慌么!」
「别人那样你就那样啊?就不怕孩子们没脸活人?」
大脚这话确是说顺了嘴,说出来便有些后悔,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竟是比巧
姨还要惊人,人家心里明镜一样,自己却犟着嘴胡吣,说出的话自己听着都有些
害臊。
大脚心里早就认定了下午进来的人是巧姨,这么和她扯着也是想把话头儿往
那里引,等到两个人把话说得半透不透了,也就心照不宣了。
这样,谁都存了脸面,还没坏了交情。
也许是以往数落巧姨惯了,居高临下地感觉竟咋也刹不住车。
大脚忍不住在肚子里又骂了自己:咋就没个眼色?那时侯这些话说得理直气
壮,今儿个,却当真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大脚一时间语迟,剩下的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心里忐忑地嘀咕,手里拨
着柴火的木棍儿也没了章法。
巧姨却没多想,竟还有些窃喜:听大脚这话茬儿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看见了她
和庆生的事儿。
这样也好,倒少了隔阂。
那往后就当自己啥也不知道,人家家里的事情,自己也少操那份闲心。
老姐俩那么多年的交情,别再为这些破事弄得不尴不尬的,那更是愁人了。
想到这些,巧姨吐了口气,又瞅了大脚,小声儿地说:「不都跟你说了嘛,
和张货郎早就断了,咋又扯上了他。」
大脚也看了巧姨一眼,眼神里多了些抱歉,想了一想,却还是要把断了的话
头儿扯到关键的地方去,心一横,说:「那就不提了,那你现在闲着了?」
「当然,闲……着呢。」
话虽不硬气,但巧姨也只好这么说。
大脚又看了巧姨,把话又往明里挑了挑:「我咋听说,你又有了人呢?」
巧姨终于有些心神不宁了,瞪着眼看着大脚:「谁说的?」
「还能有谁?也不是外人,还不就是家里这几个。」
巧姨的心立马提熘到了嗓子眼儿,刚想问说的是谁,大脚怕巧姨恼羞成怒,
再把下午看到的事情嚷出来,忙小声儿地跟了一句:「其实也没啥,我早就想开
了。」
巧姨一时倒有些懵了,张着嘴竟发了呆,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的话却有些
说不出口,只是呆呆地「啊?」
了一声儿。
大脚再也不敢抬起脸去瞅巧姨,眼睛盯着手,手里拿着烧黑了半截的秫秸棍
下意识地搅着蒿子堆,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说出的话就像是蚊子在哼哼:「还
是那话,往后对庆生好点,就行了……再有,看见啥也别说了……烂在肚子里呗。」
巧姨不错神儿地盯着大脚,大脚的脸色在烟雾笼罩下竟仍是一阵一阵地变换
,有尴尬有忐忑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酸楚。
巧姨终于明白,老姐俩兀自在这里打着哑谜,竟都是揣着明白装煳涂。
时间似乎有些停滞,只有袅袅的烟顺着微弱的风丝儿缓缓地升起,又远远地
散开。
远处的天边,不时地有隐隐地闪电忽忽闪闪,稍顷,沉闷的雷声便滚滚而来。
空气中越发闷热潮湿,两个女人的心里,更是被难以名状的一种情绪鼓噪地
坐卧不宁,却不知怎样打破这莫名的尴尬,只好默默地各怀心事呆呆地痴坐。
「这是要下了呢?」
半天,还是大脚率先打破了沉默,仰头望望天,喃喃地说。
「是啊,眼瞅着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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