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他便老泪纵横地道:“少爷终于肯回故乡了,少爷肯成家立业,老肖也就放心了。多少年,多少年没有回去了呀”
在此之前,通过张十三的描述,夏浔感觉到,似乎杨鼎坤杨旭父子和他们的家族有着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恩怨,他又清楚地记得,他正式顶替杨文轩来到杨府的时候,肖管事曾对他说过,要他尽快解决终身大事,衣锦还乡,迎娶娘子,看起来杨旭与故乡那边的关系非常的复杂。
而这一切的真相,只有眼前这个肖管事才可能知道的比较详细,夏浔既然要去江南,对于杨家的恩恩怨怨就得先有个了解才行,对于他那个到现在还一无所知的未婚妻,他心里也充满了好奇,于是他马上温言解劝道:“肖叔,不要哭了,这是好事啊,你何必伤心呢。”
肖敬堂擦擦眼泪道:“是啊是啊,老肖这是高兴,高兴的。”
夏浔按他坐下,说道:“肖叔,父亲以前和我说起过家乡的事,只是语焉不详,那时文轩年幼,也记不住许多,如今既然打算回去,文轩想听肖叔仔细说说咱们家的事儿,咱们回了家乡,总要见见族中父老的,到时候,如何相待才能拿捏准了分寸。还有我那未婚妻子,以前也”
夏浔这么说,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杨文轩的父亲是五年前去世的,就算他临死那一年才对儿子交待过与家族的恩怨,当时杨文轩也不过十六岁,说一句年纪幼小,不谙世事勉强也能搪塞过去,肖管事现在已经认定了他就是自家少爷,此处说话纵然有所闪失,也不致因此让他生起疑心。
肖敬堂果然没有怀疑,实际上杨旭是在幼年时听父亲说起过与家族的恩怨,后来渐渐长大,父亲反而不再提起此事,只不过虽然不明白其中详细情形,杨文轩却也明白自己父子在家族那边受了极大的委曲,因此一向不喜欢提起家乡的事来。
一听夏浔问起,肖敬堂又是辛酸又是激动地道:“是啊,少爷还是小时候听老爷喝醉了酒时,偶尔讲讲故乡的事。少爷从小就懂事儿,知道老爷在故乡受了族人的大委屈,从此绝口不提家乡事,连回乡娶亲也耽搁了,少爷这样做可不该啊,以后该好好对待少夫人才是。”
说到这儿,他叹了口气道:“少爷小小年纪就离开了故乡,这么多年都没和那边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少夫人家里都不知道少爷您是生是死,现在何处呢。还好,老肖记得少爷是六岁离开家乡,五岁时订的亲事,那时候少夫人才刚刚出生,算起来今年正是及笄之年。有婚书在呢,少夫人家里不会这么早就为她另择夫婿的。”
夏浔忍不住问道:“肖叔,我那位未过门的妻子,你了解多少”
肖敬堂破涕为笑道:“老肖随老爷来青州时,少夫人还是个吃奶的娃娃,老肖哪能了解少夫人的事呀,不过少夫人的娘家,老肖却是知道的。咱们家少夫人,是真真正正的大姓世家闺女。”
肖敬堂抿抿嘴儿,一脸荣光地道:“那可是陈郡阳夏谢氏的人呐”
第056章家族恩怨
“陈郡阳夏谢氏”
夏浔忙作大吃一惊状,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陈郡阳夏谢氏到底是什么东东,只不过肖敬堂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满面红光大作,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户人家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他不得不配合一下。
肖敬堂满面崇敬地道:“不错,陈郡阳夏谢氏乌衣巷中第一家的谢氏,谢安谢石谢玄谢琰谢灵运谢道韫名士辈出的陈郡阳夏谢氏,虽说自隋末以来,谢氏家族已然败落,可是人家的身份那可是传承千年的名门世家,出身高贵,这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自隋末以来就败落了”
夏浔实在想不通既然如此,肖管事还有什么好吹嘘的,他却不知旧时候的人对于历史的继承和延续几乎没有什么时间上的概念,数千年的传承,仿佛就是昨天的事。
就如在现代的时候,八十年代初,一位外国教授写了本中国游记,其中提到,他到了一个偏僻边远的小山村时,当地的人因为好奇,都赶来看他这个金发蓝眼的怪人,他笑着问村里的人:“你们是头一回看到我这样的人吧”谁知村里的老人却答道:“不,以前也曾有过长着金头发蓝眼睛的人到过我们村子。”教授好奇地问起,老人很自然地回答:“元朝的时候,有过你这样的人到我们这儿。”教授顿时哑然,老人答得是那么理所当然,千余年前的事情,对这个历史悠久的古国,对这个世代相传的小村庄来说似乎就是昨天的事一样。
除了这个原因,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当时的人经过了异族百余年的统治刚刚恢复汉人江山,从心理上有一种很迫切的与祖先重新联系起来的愿望,就连当今皇帝修家谱,都有一帮子大臣穿凿附会地考据一番,给朱元璋弄出了一个朱熹后人的结论,除了是为皇帝脸上贴金,未尝不是这种心理因素作怪。
要不是朱元璋一口否认,老朱家的族谱就得从宋代的朱熹开始写起了。那些马屁大臣低估了朱元璋的气魄和胸襟,朱元璋根本不想认一个如何了得的祖宗,他朱元璋就是一个穷放牛的,就是淮右一介布衣,既没有高贵的血脉,也没有斩白蛇的传奇,他从不认为要赢得别人的尊敬是靠其血脉,而是靠他的行为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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