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他们这现实里一样,那幻境也恰值深秋时分,满林子的枫树,尽染上了层层叠叠的赤色。虽是颇有种“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美感,但鉴于云濯刚在望泉镇里同丹朱那邪门的红枫幻术交了手,此刻乍然一见,竟也稍觉压抑,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将扣着司徒凛的右手紧了紧。
好在,那人对他的小动作也是听之任之,甚至还礼尚往来似的,亦在五指间施了轻轻力道,拉着他往前走了两步。
“凛兄,此地好像是终南山啊。”
二人行了一段,云濯忽在某处稀稀疏疏的林叶间,瞅见座云雾缭绕的道观。细细一想时,方才反应过来,那正是先前容与回忆之境里的无定观。
他捏了捏下巴,若有所思道:“难不成,这鬼女丹朱,还真跟清洛道长有几分渊源?”
司徒凛几脚铺开地上的落叶,顺势盘膝一坐:“有或没有,接着看便是了。”
余音未落,远处林间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响动。
那响动断断续续的,声音沉重又杂乱,连带着一片片红枫也被摇下了枝头,正是那林子里有什么人,迈着踉跄的步子跌跌撞撞而来。
来者是个身着玄衣的小少年,神情痛苦,衣衫破烂,发髻散乱,此刻正勉力咬住嘴唇,压抑着喉咙里低低的痛呼。虽然因穿着黑衣而看不清他身上究竟被割了几道口子,但仅凭着其脚下那全无章法的步子便可知,此人必是受了不轻的伤。
他堪堪从那片枫树中出来,鲜血沿着垂下的右腕稀稀拉拉落了一地,本又挣扎着向前走了两步,可惜终究没捱住那一身伤。还未及到二人跟前,便“哐当”一声摔个趔趄,正瘫在了一棵行将就木的古树之下,人事不省。
云濯皱了皱眉,道:“这人,不是清洛道长吧?”
无定观的道士穿的都是清一水儿的灰黑云纹道袍,哪有只穿黑衣的道理。
司徒凛闻言亦去望,倏忽间却是神色一顿:“他……好像是我师兄?”
“离兄?”
到底不像司徒凛与离彻自幼相识,云濯乍一见此人,也确实没看出来。听到这话,赶忙挪了三两步上前去看,这才觉得那少年的眉眼,果真是稚嫩之间亦颇具英姿,正与记忆中那位九淼首徒如出一辙。
“还真是他。”
来人身份虽解,他却更是疑惑,忖道:“不是,我们这,这不是借那红枫看丹朱的回忆之境么?离兄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嗯……”
司徒凛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回忆片刻后忽有了答案,点头道:“是了,我小时候似听师叔提起过,师兄在刚入江湖时,曾被派往终南山上的红枫林,去降服一只伤人害命的黑豹妖,结果……”
云濯疑道:“结果?”
司徒凛又道:“结果,我师兄当时也是年少稚嫩,缺乏实战经验,一番打斗,妖是除了,自己却也落下一身重伤,昏倒在林子里,幸而最后被别人给救了。”
……被别人救了?谁?
云濯心中又生疑惑,伸着脖子往远处望望,果然瞧见另一边的林子也动了动,不消片刻之后,便钻出了个步履轻快,背负竹筐的瘦弱少年。
那少年一身素布短打,眉清目秀,面带笑意,嘴里还哼着轻悠的小调儿。身量虽不高,身材也清瘦,却自成了一种风骨,颇有几分俊逸姿态。
尤其是额间那朱砂,点在他比常人苍白些的皮肤之上,红得犹为惹眼。
谁知看到此人,云濯却气息一滞,揉了眼睛怔愣确认了好久,方才迟疑道:“二,二哥?”
第四十章 枫林染 其二
在云濯印象里,云辰一直是个谪仙般的温润公子。
毕竟,因云辰那从娘胎里带来的顽疾,云濯在七岁之前,是不曾见过他二哥稚嫩懵懂的模样的。
而如今眼前这少年,眉间虽带笑意,却如春晖初露,远不比那不久前才为他上了药的儒雅君子持重老成。未着宽袍长衫,未抱玉琴于怀,唯背上半空不空的竹篓里,装了些叫不上名的药材,倒将这瘦削的白衣“采药郎”衬出几分少年人的明朗。
刚从几棵枫树间走出的云辰,原是哼着小调儿步伐轻快,这下一眼便看到了歪靠在树旁的黑衣少年,霎时面露惊色,三两步上了前,伸出手来摇摇那人的肩膀:“这位少侠?你没事吧,可是受了伤?”
重伤昏迷的离彻,机械地随着云辰动作晃荡了两下,唇间漏出些无意识的痛呼:“呜,救我……”
“少侠?少侠!”
到底师从医仙,云辰自己身体虽不怎么好,却十分见不得别人流血害病。抬手一触那人伤口,竟满染鲜血,倒抽冷气之余亦是当机立断,从背后药篓里挑出几根止血草,几下撕碎了敷在离彻伤口之上,另只手双指一掐,捏起愈伤诀:“你坚持住!”
连捏诀带敷药,一晃又是半晌工夫。不过好在倒腾许久还算有效果——离彻身上的口子终于不再汩汩冒血。累得直喘的云辰终于长舒口气,袖摆一扬擦擦额前冷汗。
“呜……”
谁知,片刻又过,好景不长,那歪靠在树前的少年一口气没提上来,嘴角忽又溢出几丝鲜血,外伤虽已包扎好,双眉仍紧皱,半分没有转醒之态。
“血分明已止,怎会如此?”
眼见着药材用尽,却是治表不治里,那年尚稚嫩的云辰也不是现在江湖闻名的医仙白泽君,束手无策之际,面上焦急之色更甚:“这可如何是好……”
云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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