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已经抽刀出鞘,一刀刺来,用的正是靖安司里所教的招数,似乎是有意挑衅岳知否的。他笑道:“是啊,知否眼力不错。”白维扬站在后面,将受伤的关秦和凌歌藏在身后,静静地看。
岳知否的功夫向来在靖安司里是数一数二的,而面前这个人,大概是她多年以来的一个同伴,早已和她拆过无数次招,对她所用的招数所使的力度都十分熟悉。岳知否肩上有伤,又已经在风雪里跋涉了那么久,早就筋疲力竭,只是死撑着,此时面对这样一个对手,已经节节败退。看看远处,还有很多上京卫源源不断地涌出来。这风景如画的烟雨湖,和两旁瑰丽壮阔的蚀月崖,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牢笼,将他们困在其中。
岳知否已经退到白维扬的面前,几个上京卫还在叛徒攻击她的空当里加上几刀,白维扬看着奋力抵抗不肯投降的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打了。”
叛徒一刀往她的后心刺去,岳知否慌忙侧身一闪,对方紧接着一掌补上,正正打在她的胸口。瞬间的巨大冲击力让她往后跌去,白维扬忙伸手去扶,而早在一边预备着的上京卫们已经在这个时候将他的臂膀死死抓住,岳知否摔在地上,在湿淋淋的河滩上,滑了十几步,才蜷着身子喘着气,停了下来,河滩上粗糙的沙砾将她颈后的肌肤都磨破了,她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颈上还有血,一双眼仍恨恨地直视着叛徒。
叛徒用一双冷冰冰的没有感情的黑眸看着她,又看看白维扬。白维扬神情仍是平静,刚才他几乎没有抵抗,就被几个上京卫控制住了。叛徒走到他的身边,忽然间一拳就往白维扬的身上打去。他似乎根本没有防备,平白无故挨了这么一记重拳,痛得低呼一声,连连咳嗽,嘴角似乎还有些血迹。
叛徒看了疼得弯下腰来,却被后面的上京卫死死抓住的白维扬,冷笑一声,道:“四公子,你在外面逍遥快活不好么,怎么要回来蹚这一趟浑水?”白维扬还笑,一笑,血就从嘴角淌出来。他看着对方,道:“得了,韩退思呢?我不想听你这么一条走狗讲话。”
那人被他唤作走狗,僵硬的脸上有了些表情,正欲发作,远处已经传来了马蹄声。韩退思当然来了,围捕白维扬他怎么可能不来。远远地便看见韩退思披着一件斗篷缓缓而来。他淡淡笑着,气度闲雅,和那边落魄的白维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韩退思一路走到岳知否的面前,他打量了一下怒目圆睁的她,笑道:“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年杀死三头虎那个小丫头就是你吧?几年不见,倒是标致了不少。”岳知否冷哼一声,道:“什么几年不见,在京畿的街头,我不是见过你了吗?如何,在闹市大肆公报私仇,皇上是怎么说的,害得你不得不躲在这里一晚上,偷偷伏击?”韩退思闻言,只是收起了笑容,那副平静的神情,岳知否认得。他每次被刺中痛处,暴怒不已的时候,都是这副平淡的神情。
旁边一个上京卫见主子这个表情,忙谄媚地上前,冲着岳知否就是一脚。岳知否根本不哼声,仍用带着讥诮的眼神,直直地望着韩退思。
韩退思淡淡地瞥一眼后面的白维扬,又看她,道:“他们白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死心塌地的,到了这个时候还为他卖命?”
岳知否瞥他一眼,看向一旁的叛徒,咬牙切齿地骂道:“姓韩的给了你什么好处,卖主求荣的无耻之徒!”
叛徒听得她在新主子面前说这种话,心里又急又恼,弯下腰来,一手揪起她的衣领,瞪着她,岳知否冷冷地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中尽是鄙薄。叛徒一手将她摔在地上,她身上就穿着一件单薄的囚衣,撞在被水浸透硬邦邦的滩涂之上,全身都疼得厉害,可她只是不做声,死忍着。
白维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韩退思回头,看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神情,便笑着对岳知否说道:“五年前的事情还不能让你醒悟过来么,你看看你的主子,他就像看戏一样看你被折磨。”岳知否当然知道这是故意的挑拨,韩退思向来都不会让他的仇人们痛痛快快地死去,她虽然心里对此是有一根刺,可新仇在前,她是不会去在意旧恨的。她冷笑着不理会韩退思的挑拨离间。
白维扬神情一直都很平静,这样的情景,他已经看过一次。韩退思虽然是个可怕的人,他聪明,他知道每个人心里的弱点在哪里,可他对于面前这个把自己的软肋都藏在心底的岳知否,却是一次又一次地束手无策。韩退思回头看一眼白维扬,忽然间笑着,对岳知否说道:“好啊,你不信是吧?我就让你看看你这个主子,到底有多冷漠无情。”
他伸手接过旁边一个上京卫的佩刀,就要往岳知否身上刺去。岳知否睁着眼看,根本就不为所动。落到韩退思手里,从来就没想过活命,只是这个时候,忽然间,忍不住想看看白维扬是什么反应。白维扬侧过脸去,似乎有些嫌恶,他说道:“够了,韩退思。你喜欢怎么折磨,回去再折磨。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喜欢看这种把戏,我可不喜欢。”
说话的时候仍是他惯常的那种懒洋洋的,满不在乎,局外人一般的语气。岳知否听了莫名觉得有些难受,可一抬眼,却望见他往自己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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