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一声惊叫过后,白维扬立即就凑了过来,唤道:“岳知否?”她满头冷汗,含含糊糊地应。岳知否趴着,等她喘过气来,便听见一个人在她背后说话,他那语气,似乎比一旁的白维扬还要心焦。
他说:“这……我也没办法啊,她这样,我,我不敢用太多麻沸散啊,我怕她,怕她……”白维扬在一旁说道:“你别慌,慢慢来,慢慢来。”说完,他又转向岳知否,他靠近她,轻声对她说道:“这位大夫帮你把箭头拿出来,撑着,别怕……我在这。”岳知否脸色苍白如纸,她动了动没血色的唇,道:“好。”
话音刚落,痛楚便似乎直直地劈开了她的肩膀,她下意识想喊疼,但怕影响那个替她取箭的大夫,于是咬牙忍住。但那痛楚实在忍不住,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抓身下的床。这床十分简陋,只是一块木板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她一抓棉絮就见底了,指头划在硬邦邦的木板上,到底还是疼。她眉头一皱,便转而去抓自己的手心。
但在她的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心之前,她的手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白维扬将她的手牢牢扣住,而后瞪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改不掉的忍疼方式。岳知否平日里根本不怕他的斥责他的瞪,此时却感觉心头一紧,刹那之间竟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还好白维扬没发现,他继续看着背后那个大夫取箭,不时开口说道:“当心那个倒钩,千万别硬扯。”
他说着说着便不觉抓着她冰冷的手往自己颈上的皮肤贴,贴的一处冷了又换一处。岳知否那一刻看着他的侧影,竟看得呆了。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发现,每一次她听到他名字的时候,想起的不再是河滩上那个模模糊糊的白色身影,而是那一刻他在她眼里印下的那个侧影。
麻沸散药性很强,在痛楚稍微减弱一些之后,岳知否又陷入昏睡之中了。她企图重新回到之前的梦境里,但她没再做梦,关于多年前的事情的回忆,也没有再回来。
漫长的沉寂过后,她勉强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了,但身体仍不受控制,无论怎样她都动不了。白维扬一直都在身边坐着,他始终握着她的手。屋子里面时不时传来大夫收拾器械时发出的金属声,而在屋外,追兵们的马蹄声仍阴魂不散地缠绕着。过了一阵子,那马蹄声忽然近了,接下来,她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说:“我分明看见水中湄刺她身上了,搜这城里的医馆!”
话音刚落,脚步声便潮水一般涌入这横街窄巷之中。很快,追兵们就赶到了门外,他们拍门拍的震天响。白维扬闻声,立即就把床上的她背了起来。白维扬背着她跑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接着,她听到了为自己取箭的那个大夫的声音。
“你不是说,你们是被仇人追杀的么……怎么,怎么来的是官府的人啊?”
白维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道:“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接着他把从王府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的钱袋往桌上一搁,背着岳知否,转身就跑了出去。
门外的追兵们硬是把木制的院门给踢开了,白维扬背着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绕到院子的侧门跑了出去。他们很快又回到了京畿的街道上。
岳知否挣扎着要醒过来,但她怎么都睁不开眼,她只能听着背后上京卫在靠近。白维扬把她抱上了马,他坐在她身后,双手环着她,扯着缰绳,一路策马狂奔。在呼啸的风声中,她捕捉到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他说:“相信我,会没事的。”
她这时候就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她看不到他们如今身在何处,但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他们这是逃到烟雨湖边上来了。白维扬翻身下马,他把她抱了下来。接下来她听见他踩在码头铺着的那些木板上的嘎吱嘎吱声。她被放在冰冷的甲板上,扑腾的水声仿佛就撞在耳边,他就在她身边。他半跪下来,双手捧住她的脸。他的呼吸逐渐靠近,最后,他的额头贴上了她的。他似乎无奈地笑了笑,他说:“当时洪青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始终没和你说。”
“你如今记住了。”
“千万不要为我们报仇。”
说完,他从船上一跃,跳回码头上去。她竭力地想要喊住他,但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听着他抽刀斩断了拖着船的麻绳,听着他一步一步往回走,听着他用自己再习惯不过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抓我。”
她的挣扎一点作用都没有,麻沸散彻底地战胜了她。她听着风声叠着水声,一点点地将湖岸上的声响冲淡。
第41章醒悟
她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进了船里。她所在的船在湖上漂了一晚,漂到了烟雨湖对岸的紫微山脚去。湖水将船推上浅滩,船又从浅滩上顺势滑下来。岳知否坐起身,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坐在被湖水推得飘摇不定的船上,她看向烟雨湖。茫茫的湖面上跳跃着金色的阳光,湖的那头,京畿的轮廓还仿佛海市蜃楼一般,若隐若现。
她忽然意识到少了什么,她站起身,回头去看,金色的滩涂接着嫩绿的林子,渺渺茫茫的一大片,一个人都没有。
昨天的梦境忽然浮现了出来,接着是她半醒半睡间所听到的一切。她在给白维扬挡了一箭之后,白维扬带着她逃了。他谎称他们是被仇家追杀,找了一个大夫替她把肩上的水中湄取出来。在箭被取出来不久,上京卫赶到,白维扬再一次带着她逃了出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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