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仲景三下五除二缝好伤口,并在上面敷以新桑白汁,用柔软之布层层包扎,以不松不紧为宜,松则包裹不住伤口,紧则妨碍气血运行,张仲景行医多年,治人无数,尺度把握异常精准。
完成包扎后,张仲景取出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对马周道:“足下果然没有半点虚言,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受之痛,真大丈夫也。”
马周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他刚才真是痛到牙齿都要嚼碎了,奈何之前已经撂下狠话,他这人素重面子,就是生生疼死,也绝不能叫出声来,言而无信,岂是大丈夫所为?
直到这时刘景才出声恭维道:“张史医术之精,乃在下平生仅见。”
张仲景摇头道:“足下过誉了。”
过誉了吗?任何赞美之词用在“医圣”身上,都不会过誉。
刘景忽然想起亡兄刘远,也不知道张仲景有没有为他看过病,出言问道:“不知张史是否认识家兄、已故户曹掾刘伯明?”
张仲景颔首道:“自然认识,令兄初生病时,在下曾数次为其看病,无奈在下医术有限,开了几副药方,都不见好转,未能挽救令兄性命。”
既然连“医圣”都无能为力,说明刘远得的是这个时代的绝症,那就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刘景放下一桩心事,说道:“原来如此,能令张史这样的良医亦感束手无策,想来家兄得的必是不治之症。”
张仲景为此感触颇深,忍不住叹息道:“世间之病千千万万,所能医者不过十之二三而已。”
如果真能医好十之二三,已经是相当高的成功率了,毕竟中医仅仅只是世界古典医学的一部分,而不是什么神奇的治疗术。即使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的现代社会,依然还有很多不治之症。
刘景看得出张仲景对自己的医术极为自傲,很讨厌外行人在其面前“班门弄斧”,是以他心里哪怕有很多想法,也不敢随意卖弄,特别是两人刚刚相识不久,日后互相熟悉了再探讨不迟。
张仲景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刘景和马周一直将他送出市楼。
目视马车远去,马周打了一个酒嗝,他前前后后可是饮了不少酒,出言赞道:“张君真是一位良医啊。”
“没错,张史是世间罕有的良医。”刘景点点头道,“对了,子谨,你告假吧,我一会去请示黄掾君,给你批一个月的休假。”
休谒之名,凶曰宁、吉曰告。
宁是丧假的专称,而告则是因功或因病休假之制,也称之为谢。当年高祖担任亭长的时候,就常常“告归之田”。一般告假不能超过三个月,超过三个月即免职,唯一的例外是由天子赐告,可以适当延长期限。
马周摆了摆左手道:“不必休那么久,只要十天八天就够了。”
刘景斜睨他一眼,道:“别人假期都是恨不得越久越好,你倒好,还嫌假期过长,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马周搔搔头道:“哈哈,在下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吏舍待一个月,绝对会闷出病来。”
“行,那就先休十日。”刘景笑着摇了摇头,又道:“等你伤好归来,就不要再去守市门了,一来你守市门完全是大材小用,二来市门乃市井进出之所,很容易与区雄等人撞上,你势单力孤,而对方人多势众,一旦发生冲突恐怕会吃大亏。你先在市楼听用,谅区雄也不敢来市楼找你麻烦。”
“一切全凭刘君做主。”马周并没有拒绝刘景的安排。他虽然性格略显莽撞,但不代表他是傻子,与区雄争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到万不得已,谁会傻乎乎跟区雄正面硬碰硬。
如今有刘景在背后为他撑腰,那是再好不过了。
刘景、马周二人才回到房间不久,便有守卫市楼的门卒进门禀报,蔡升在外求见。
刘景示意将人请进来,蔡升以剑术闻名临湘,出道数年,与人斗剑上百次,从来都是横扫一切对手,他必是听说了马周今日市中的战绩,赶来会一会马周。
很快一身锦袍小冠、腰悬长剑的蔡升大步而入,与刘景见礼后,目光转向血染衣衫的马周,既带着一丝欣赏,又带着一丝挑衅,若不是见马周手臂受伤,怕是当场就要提出比剑一试高下。
马周虽有伤在身,却也不甘示弱,蔡升名气再大,他也不惧,负剑之徒,哪个不是对自己信心十足,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眼见二人互相争持不下,刘景赶紧在一旁为双方引见:“这位是蔡升,字宏超,这位是马周,字子谨。你们都是世间难得的奇伟丈夫,万中无一的侠义之士,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
蔡升展颜一笑,对着马周双手抱拳见礼,开口道:“没想到临湘市井,还有你这等人物。”
马周回道:“足下大名,我亦闻名久矣。”
刘景笑道:“说来也巧,你们乃是同龄,今年皆为弱冠之年,就是不知谁的生日为大?”
两人互相一说生辰,蔡升年长数月。
蔡升落座后说道:“王银那庸狗,欺软怕硬,只敢仗着区元伯门客的身份在市中作威作福,商贩无不苦之,就算足下不出手,我早晚也要出手教训他。”
“区元伯放任门客胡作非为,真是愧对其名!”马周神情愤慨道:
“我乃桂阳耒阳人,在家乡时就常常听闻长沙区元伯之名,都说他轻财重义、结纳知己,深得江、湘人望。然而真正见到其人,却令人大失所望,什么长沙豪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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