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六,听彩画告诉谢福来了的时候,红枣瞬间醒悟陛下亿万寿节在即,谢福代她公公进献寿礼来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红枣看着一会儿不见便就吧唧上自己小拳头的儿子不觉感叹:去年这时候还没这小子呢,一眨眼,竟就这么大了!
轻轻拿起那只调皮的小手,红枣象征性地打了一下,不疼不痒的,换来谢丰呵一声裂嘴笑——他当他娘逗他玩呢!
……
对于男人把她看好的舒窈说给李贵中做媳妇这件事,云氏其实挺矛盾。
一方面云氏觉得红枣能干,值得男人帮抬,但另一面,云氏想起舒窈一万五六千的嫁妆又禁不住捻酸——她幼子的亲事还没定,将来小儿媳妇的嫁妆能否打得过舒窈还真不好说。
似一般小姐出门,家族里给的嫁妆都有定例——因为日光普照,人人有份的缘故,再富贵的人家这个数也都是随行就市,不会太离谱。
毕竟大头还是要留给男丁们的。
小姐们嫁妆的差距主要来自长辈们的私房。
长辈们同样要顾念儿孙,一般也只给部分念想,少有似舒窈这样能得母亲全套妆奁——这是独子才能有的待遇。
独女的话,主母但有庶子,多少也是要分庶子们一份的。
所以看过家信,云氏问谢福的第一句话就是:“老爷对奕儿的亲事到底什么打算?”
谢福沉着应道:“回太太的话,老爷请老道士给奕哥儿算过,奕哥儿命主贵妻,只这亲事却是好饭不怕晚,定得愈迟愈好。”
虽然大雪封山,没法上泰山和老道士串供,但谢福对他主子的卦术有信心,相信就是老道士当前,也不怕打脸。
所以借老道士的名,不过是为他老爷韬光养晦罢了。
“迟?”
对于谢福的话,云氏没一点怀疑,只关心问道:“要多迟才算迟”
“一般人议亲都是十二岁,”谢福认真道:“现老道士既说要迟,老爷以为起码也得等奕哥儿过了十二岁,十三岁后再议!”
闻言云氏开始算账:“奕儿开年就十二了,也就是说明年不议,要等后年——后年,”
云氏想起来了,可不正是她男人和长子现官任满的时候吗?
想着儿子出仕以来的风头,云氏立就自己悟了:自古父子兄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道士的意思是两年后长子的升迁将带动幼子的亲事。
云氏越想越是这个理,不觉笑道:“老道士既这样讲,那奕儿的亲事就再等等,等后年再议吧!”
……
云氏午后来后院看孙子的时候告诉红枣道:“今儿谢福来了,然后打算腊月初四回去。你把给你弟和你新弟媳妇的贺礼收拾好了就让他捎回去,正好能赶上你弟迎亲!”
得了幼子亲事的确信,云氏消化了心底的柠檬,又复了惯常的通透。
过去半个月红枣收了她爹三封信——小定一封,大定一封,启程回乡一封。
三封信里她爹娘一封比一封地表达了对新媳妇出身、嫁妆、样貌等各方面的满意。
而红枣则看得遍体生寒。
红枣永远记得这世自己初忆起前世生活时在麦地里痛哭的绝望。
她还是个成年人呢!
现今她娘家的日子虽说比早年好,但分跟谁比——比谢家还是差得远。
舒家她虽不了解,但冲一万六千两的嫁妆也知道生活水平比谢家不差。
且这世人最重门第,红枣想不出舒窈一个无父无母,只才半大的女孩要如何接受这种类似前世女大学生被人贩子卖进山的厄运?
简直是逼死人的节奏!
红枣真心心疼舒窈,但却鞭长莫及,无力阻止。
叹口气,红枣应了云氏的话。
云氏见红枣兴致不高,不免诧异:“尚儿媳妇,你好似不大高兴?”
不怎么领情的样子?
红枣不想她婆误会,直言道:“娘,我没有不高兴。”
“爹替我弟说的这门亲事很好,甚至说太好了,无论我爹娘还是我弟都很高兴!”
“不过事有两面,对我娘家的好,对舒小姐而言则未必不是害。”
“世人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想舒小姐在家如何地金尊玉贵,偏亲事却定了我弟这个寒门之子——我刚只是将心比心,替舒小姐难过罢了。”
闻言云氏也默了,半晌方才叹道:“这都是命啊!”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舒家小姐父母早亡,亲事上必然是要吃些亏的!”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而你弟贵中,虽说出身贫寒了些,但知道读书上进——来京两个月,我听厨房说每天都念夜书到很晚。这就很难得了!”
“你公公阅人无数,早年他便看好你,觉得你说话做事干净利落,所以一力主张给你和尚儿结亲。当时别人也说门不当户不对,都不看好。但现今你和尚儿的日子还不是过得比别人都好?”
毫无预兆地,红枣自她婆嘴里听到了她公公当年骗婚的石锤,不免有些无语。
云氏却未曾发觉,自顾往下言道:“你进门这些年也当知道你公公不是多事的人,他必是看你弟出息,才愿意出这个头,揽这个事。”
“所以你先别说这桩亲事对舒小姐不好。人活一辈子最重要的是老来福。等将来你弟高中了,这舒小姐跟着你弟夫荣妻贵,到时回头再瞧,就不会觉得现今是苦了!”
云氏眼里的谢子安干什么都是对的,保的媒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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