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金与念玉对了个眼色,又道:“殿下知道主子在歇息,嘱咐了不让打扰。现下小厨房里还热着汤羹和各色菜肴,主子看可要用一些?”
房里已掌了灯,两旁灯树各燃着十余支灯烛,寝殿里亮亮堂堂。不一会小丫头捧着食篮鱼贯而入,在外间嵌玉上一盘一盘摆上当日晚膳。
正菜八样,左不过是鹌子羹,鸳鸯肚,煨熊掌,沙鱼烩之类,四季素菜里有清炒的芜菜和寒瓜。尔后又来了两个青衣总角,将一屉食盒打开,摆了两色雕花蜜煎,两色咸蒸腊圃。
纤荨看了一会,并没什么胃口。思金跟着她将有一年了,见状便拿只秘瓷小碗,盛了大半碗汤,躬着身道:“这是今日采买回来的新鲜竹笋,想着往日里主子爱吃,书瑶姐姐便让人将竹笋和着鹿r_ou_炖了汤,主子尝尝。”
纤荨听说,才接过来小碗,用汤匙搅了一搅,轻抿一口。
菜色只约略用了两筷,又齐齐收了下去。
天色已暗沉了,纤荨披了件秋水色的薄披风,走到门前立了片刻,不经意的问:“我仿佛记得软裘云锦是收在柜子中的,谁人寻了出来?”
思金望了念玉一眼,念玉上前道:“是思源姐姐拿来的。”
纤荨便不再说话,将肩上披风紧了紧,转出门去了。
来鸿殿在王府内宅左侧,离着主殿有些距离,牧白说周远政一日日大了,给他和婳晚都辟了独立的院子,从院子走到来鸿殿都不过百步距离。只来鸿殿里有许多有趣的小玩意,木马、拨浪鼓、小虎头。若以寻常论,r-u母们带着两个小孩儿,还是在殿中玩耍的居多。
进得殿内,牧白果然在逗着婳晚叽叽咕咕的说话。婳晚还不足一岁,小小的脸蛋红扑扑的,下巴收尖,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呀眨,一看便是个伶俐聪明的孩子。
“娘亲!”周远政当先看到她,欢呼一声,挣脱r-u母的牵制吧嗒吧嗒向前跑,他已近两岁,跑得挺稳当了。
沈纤荨放低身子,张开双手,等他扑了过来。
“娘亲!”他闹着又唤了一句,用额头拱一拱纤荨的脖颈,纤荨笑着拍拍他的背。
周婳晚摇摇摆摆的站在堂下,牧白一手护着她,她却将手指头放在嘴里,见着哥哥跑到娘亲身边,也挥了挥小手臂嘤嘤嘤的哼着要抱。
纤荨抱着远政走到牧白身边,还未开口,牧白已起身笑道:“你来得正好,我书房里还有事,你便在这陪着政儿婳儿罢。”
那笑容像西陲雪地里盛放的紫阳花,芳香而冷冽,只片刻,又消散了。
纤荨咬着唇,眼里明亮的光都暗淡了几分。
一地的丫头r-u娘都垂了手,远政还搂着娘亲香香的颈脖蹭了蹭,周牧白已将婳晚交到r-u娘手里,眼角微微上挑,从纤荨身边擦肩而过,走出了房门。
外头已下了大半日的雨,好不容易放停,地上仍是s-hi漉漉的。走下阶梯时周牧白的脚步顿了顿,想起方才沈纤荨进门时一袭曳地裙摆,转头吩咐守在廊下的婆子将水渍清理干净。
书房里确实有事,沈佑棠送了几份文书过来,睿王府府制僚属多年没有变迁改动,几个实职的谋臣虽各有升擢,大体还是原来的人马。
因着新帝登基未满一年,朝臣中变动倒也不大,周牧白在宫外开府立事已逾七年,按制,当可再行添置一些属官。
周牧白将文书翻开细看,一列列秉正小楷,罗列着亲王王府下的官职,所擅何事,归属何部,官职下各推荐了几个人,每个人的名字后又履历简从,从年岁资质到官场生平,一一举出明细。
沈佑棠办事越来越妥当了。周牧白笑了笑,拿起另一份文书。
桌案旁立着两排大红灯烛,最靠近窗台的一支烛火“噼啪”一声结了个灯花。周牧白看了一眼更漏,细沙如织。她晃了晃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事儿上,手里还拿着文书,人却怔怔的发起呆来。
这夜直过了子时正刻,周牧白才回到寝殿。小丫头们在外间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轮值守夜的是思源,迷迷糊糊的见她进来,正要行礼,牧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便乖乖的闭紧了嘴。
寝殿里还亮着灯,纤荨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脑袋歪在金丝软枕上,看着是在等她,等着等着太困倦,此刻已然睡着了。
牧白站在她身边看了好一会,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手中书卷取出来,慢慢将她拢进怀里,双手托抱起来,将她送到床榻上。
纤荨睡得不甚踏实,在锦被里蹙着双眉。朦胧间觉着有人除了她的外衣,气息过于熟悉,她便毫无防备之心。温暖的体温在身侧躺下,她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寻到习惯的位置,安安心心的蜷了过去。
五月里无甚大事,中旬有周远政的两岁生辰,因着周岁时还在西陲,战事纷乱,不曾置席,这一年周牧白便想给他贺一贺,又因着年纪极幼小,也不好大肆c,ao办的,只吩咐了各处管事,摆了两桌比寻常用度更丰盛些的晚宴,请了沈家几位亲朋及王府幕僚,一齐聚了聚。
牧白的伤势已愈合得十之七八,展眼六月,她不得不常常入宫应卯了。
沈佑棠、章敏之、许攸辞等几人早将朝内朝外的事儿择要与她分说过。荼族使者上月里第三次进京,求请开通商旅互市,周牧宸已是准了的,交由礼部尚书总(理)。互市贸易之郡县位于瑞国与荼族之间,算是较为偏远,文亲王周牧屿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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