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问及殿下是否愿往西陲,督理两国贸易互市,还请殿下推辞为上。”入朝之前,沈佑棠曾特意往王府与睿亲王分理此事。
“为何要推辞?边境贸易,总是利国利民的。”
“去年崇海郡战事之后,陛下与殿下班师回朝,卫瑾鹏将军留下来善理战后事宜,本应在今年开春即回京复命,陛下却将其派往铳州,统兵二十万。”沈佑棠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派文亲王往西陲,是因他在军中无根基,若派殿下往西陲……”
周牧白挑了挑眉,“你担心陛下存心试探我?”
沈佑棠垂下眼,恭敬道:“总是小心谨慎为是。”
入得承谨殿,周牧宸端坐于九龙椅上,倒未提及此事。
大臣们文武分列,户部侍郎举芴启奏,今年三四月间已少见雨,五六月里天时较往年更热,恐有大旱,民间米价隐已上涨,望今上早日定夺赈救良策。
周牧宸问了几个相关的事由,统交给户部去拟。顷刻又有大臣上疏云州海务繁忙,亟需加派人手,珈楞寺欲修建金身佛像等事。
等到散朝,周牧宸留了周牧白、周牧屿及礼部几个大臣到御书房,侍从们奉上热茶,周牧宸饮了一道,却不开口。
礼部侍郎察言观色,想起朝前尚书大人提到的事儿,拱手言道,再过三个多月,恰逢郑太后五十大寿,陛下仁孝恭谨,宫中又久无大喜庆之事,望请陛下为太后摆宴祝寿。
周牧宸眄他一眼,众官反应过来,纷纷复议。周牧宸却道,先皇驾鹤西去不过一年,皇太后虽是整寿大喜,也不宜过于铺张。
最后议定寿诞中各项仪礼筹备,由礼部奏策需宴席几度,歌舞几度,再是寺庙法会几何,并请沙弥抄颂《无量寿经》一千册,《阿弥陀佛》一千册,宫里各处新添什么景致,采办与匠人,林林总总,都交给了睿亲王统理。
自此周牧白渐渐忙到不可开交,事情多而繁复,常常天才亮就出门,入夜了才得回。甚而前脚才进府里,后脚已有人跟着来请示明日的事宜。
周牧宸特意拨了一处宽敞明亮的偏殿备做太后寿诞言议之处,周牧白回府的时辰一日晚过一日,有时甚至留宿在宫里。
即便回到府里,往往也说不上几句话。
沈纤荨眼看着隙缝如碎冰,横陈在她与她之间,一心想弥补,却找不到机会。
长夏流火,睿王府里丫头下人们早换上了轻薄的衣装。书瑶穿了一身新裁的湖绿色娟丝夏衣,柔软的锻锦妥帖的覆在肌肤上,腰枝柔软,身段玲珑。
思源抱着王妃的七弦琴从屋子里出来,恰遇着书瑶走过,一双眼睛便粘在了她身上,拔都拔不出来。
书瑶被她盯得几分恼火,又含着羞涩,瞪了她一眼,径往房里去了。
思源迷迷瞪瞪的跟了进去,“小瑶。”她痴痴的道:“你真好看。”
书瑶被她盯得没办法,只差拿手去捂她的眼睛。看她抱着琴,转着话题道:“王妃又往踏水阁去了?”
思源回过神来,“嗯。小姐近日里天天都要弹上数个时辰,我记得从前她曾说过,最开心的时候,想要弹琴,不开心的时候,也想要弹琴。”她叹了口气:“现在大约是不开心的时候了。”
书瑶也皱了眉头,问:“还是为着那孙小姐吗?”
思源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仿佛是,又仿佛不是。”
主子们的事,下人们实是不好置喙的,即便贴身亲近的丫头,主子不说,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这日牧白难得回来早些,天气暑热,她将马辔扔给了随从,随手抹了抹额上的汗。
穿过中庭绕过回廊,一径走到寝殿外,思金和念玉迎了出来,陪她到外间,一个给她摘玉佩,一个给她换软鞋,小丫头捧着水盘递上巾帕,牧白接过来净了净手,走进内屋。
沈纤荨不在。
她转了转眼睛,心里没来由的有些不乐意,却也没去问人。一忽儿思源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看见她便“呀!”的叫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行了礼拿了件东西又转了出去。
牧白自己斟了杯茶,徐徐的饮了。
好一会,书瑶才从外间走了进来,到门口,踟躇了一下,好像还被谁推了一把。她拧过头瞪了外边一眼,才走到牧白跟前,拿着团扇替牧白扇了一会,才斟酌着道:“天气这般暑热,偏殿浴池里一直备着温水,殿下难得这个时辰回来,要不要先去沐浴更衣,去一去暑气。”
牧白想了想,道:“也好。”放下杯盏,起身便往偏殿去了。
书瑶亦步亦趋跟着到了殿前,牧白将一只手搭在门上,略回身道:“你替我在这守一会罢。”
书瑶知道轻重,点点头,牧白放下心,推开了门。
午后的光从逆转的高窗上落了下来,刻了花纹的水磨石拼出层叠的图案,枝藤缠绕。素白的暗纹鲛绡从高处垂下,馥馥的花香随水蔓延。
周牧白随手除下外袍,赤着足往里走。
如此熟悉的一幕,与当年一模一样的情景。她撩起雪纱,温热的碧水池中波纹荡漾,浅红色的花瓣围绕下,是一抹肤若凝脂的背影。
沈纤荨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半仰起头看到彷如凭空冒出来的周牧白。她楞了一下,随即抱着肩膀,缩进水里。
温水漫过肩头,晕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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