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提,当今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郑珣毓是他的伴读。可想而知,那种臭脾气到底还是传染了下去。
放着两个这样的人在身边,每每想起来,皇帝就觉得自己真是耐x_i,ng绝佳,而且绝对超过了先皇。
幸而今天魏群玉心情还算不错,并没打算炮轰谁的样子。“刚才朝上,郑尚书递了一份折子,说是所有入流官员都已经回到长安,并且在吏部报到了。陛下所言,可是这个?”
此话一出,他对面的李庭眸中就闪了闪,但没说话。
“正是为此。”皇帝点头肯定。“别的不提,这五品以上的,让他们安置好后先来见朕。”
这明显是在对郑珣毓说话。“谨遵旨意,陛下。”
皇帝又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他不发话,没人会枉测圣意。所以停顿了小半晌,他也只得说了:“相关官员的名单和任职,在座的都知道了吧?可有什么疑义?”
此言一出,李庭的表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通常情况,三品以上的官员提拔需要皇帝亲自点名,而五品以上的官员提拔则是由宰相提名。李庭自然不可能提名元光耀和顾东隅,但问题在于宰相并不止他一个。比如说魏群玉,他就绝不能左右对方的意见。更甚者,假使郑珣毓或者其他人想要借魏群玉的手推人上去,他也管不了——
魏群玉真是一块太硬的骨头,啃不动!
想到这里,李庭用眼角余光瞅了瞅身侧的人。德王萧欥依旧不动如山,而中书令赵岷是他的人,此时正一声不吭地等着他的暗中指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庭想,继续听其他人的对话。疑义他自然是有的,而且大了去了,但绝不该在第一个提。至于后面如何,就要看发展情况了。
殿上一片沉默,皇帝的目光在底下六人脸上逡巡。
萧旦微微敛眉,似乎正在努力思考。萧欥似乎在看上头、又似乎只是定在虚空中的某个点,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李庭和赵岷好像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说话,魏群玉小幅度地捻着胡子……
只有郑珣毓迎上了他的视线,随后错开。“臣有话想说。”
“说吧。”有人自告奋勇,皇帝陛下脊背一松,便想靠到后面去。不过想也知道,在魏群玉前面这么做就是找死,他不得不告诫自己,忍住一时。
郑珣毓说话向来单刀直入,就算面对皇帝时也是如此。“其他人暂且不说,元司业可能有些问题。他的夫人汝南县主,现今还在吴王府。而吴王府的事情,至今仍然悬而未决。这样用人,有横生枝节的可能。”
这一番话说得很中肯,可惜李庭不觉得。他微微使了个眼色,赵岷就立刻接口道:“授制的时候,你可不是那么说的,郑尚书。”
所谓授制,就是吏部拟定调任公文再发出去的过程。那时候不说有问题,等人到长安才提,不是在放马后炮吗?
然而郑珣毓就和一点也没听出赵岷话里的火药味一样。“我刚才已经说了,是可能。同样的事实是,在峯州时,元司业确实尽心尽力地教化当地百姓,克己复礼,大公无私,于此并没有冲突。况且,前些日子收到的请愿书也证明了这点。”
这一番话不带一丝烟火气息,也没正面提到赵岷如何,但赵岷只觉得面子被削掉了一大层。
既然觉得无所谓,小可能影响不到大局,就不要提出来啊!就你想得周全,行了吧!
“郑尚书果然算无遗策。”赵岷笑着回答,但心里早把郑珣毓戳了百八十个洞。
皇帝想听的正是这个——不是元光耀,不是汝南县主,而是吴王。“正如郑卿说的这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也从不因噎废食。不过,既然是有可能……”他看了看魏群玉,“众卿觉得,要不要做些预防呢?”
一听这话,李庭就知道,拿元光耀提拔这事说项没用了,就算元光耀是夺情起复也没用。因为照皇帝的意思,他不怀疑元光耀的忠心;吴王会如何反应,就比较难预测了。
这回,魏群玉不负皇帝的期待,先开口回答:“臣以为,此事并无大碍。”
“哦?”皇帝反问,尾调不易察觉地上扬。“说说看?”
魏群玉也没客气。
“这理由嘛,确实不少。首先,距离说吴王有谋反可能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吴王当真是闭门谢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其次,吴王的两个儿子萧芳和萧芸,如今已是西北方面不可或缺的重要将领。吴王并未妄动,儿子浴血拼搏,若是此时想起来严惩,怕是要寒了众人的心。
“最后,退一万步说,那封所谓的、里通外国的信件,也不见得是真的。”
至于建筑逾制,吴王那个只会打仗的大老粗,没出事前自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与其争辩这个,不如留一半。把逾制的那部分拆除,好显示确实有把皇帝的命令听进去。
反正这事儿就一个重点:绝不能承认谋反!
魏群玉这么说,李庭和赵岷自然不爱听。
尤其是李庭,他和太子站一派,一直想着把各方朝中势力收为己用。但当然,吴王根本不甩他。
如果说这是近怨的话,远仇也没少。当年追求汝南县主萧菡的人能排满整条朱雀街不是夸张的话,其中多的是王公贵族也不是夸张的话。
而不幸的是,李庭的小儿子正是其中一个。之所以说不幸,是因为结果摆在眼前,萧菡嫁给了元光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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