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片刻之后,我再探出身子看向那个巷子,那青年已然是不在了。只有那个小男孩,拉着已经可以行走的小女孩,拿着大洋欢欢喜喜地跑着笑着去买吃食了。”
“那日我回去后,恍惚了许久,越是细想,我竟是连那青年指尖指甲有几厘都回忆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我久久未能入睡,鬼使神差地又从我的宅邸出去了,往白日那条街晃过去。”
“接近时,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祥之感,愈发接近我竟是闻到了烟火味道,而后只见有些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喊着‘走水了’。”
“似乎只是片刻,大火便将那只是用茅草搭的破窝棚烧得不见轮廓了。”
“周围人一盆盆水浇上去,火虽是很快就灭了,但白日间那两个孩子却相拥着躺在那,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围人,唏嘘了几声,说着,明日找城外托尸的老汉把这俩孩子带出去埋了,便也散了。”
“我依旧站在那面墙后,远远地看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想着,许是那一日,我彻底败落了,大抵也就是这样的下场吧。”
“待人群散净了,我抬头望向那交错屋檐之外的月光,那时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看看那盛世中华该有多好,不再是这般疮痍炎凉。空有兵权,空守一城,我却知,我连两个不过半大的孩子都救不得。”
“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人,在如今的中华,太多了。不是几枚大洋,几次施粥就能就过来的,我想看到的是各居其位各享其乐的天下。”
“我握紧了双手,我想,我不可再蹉跎在此,我要救人,救天下人。”
“就在我打算回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浅浅的脚步声,我转回身,竟又看到那青年。”
“他还是白日间的衣裳,背手走至那两个孩子的尸骨处,俯下身,轻轻拂过那两个孩子的脸颊。”
“夜晚很静,这一次我听到他的轻语,他说:‘做个好梦吧’。”
“这世间声音我也停了不少,政界的尔虞我诈,战场的嘶哑悲吼,年幼时母亲的细语,烟花女子的婉转娇媚,却都不如那人的一句轻言摄人心魄。”
“待他起身,我竟也忘了躲闪,就那么直直撞上了嵯峨月下他的目光。”
“他看到我,不惊不躲也无做谦卑之态。那双眸子依旧似是无世间半分杂尘。”
“我不由得脱口问出:‘你知道今夜会起火?’”
“他稍稍抬头,月光打在他右眼的金丝框镜片上,我看不出他的神态,过了半晌,他说:‘为何这么问。’”
“白r,i你便在此处,还给了那孩子一枚大洋。你可是知道今晚之事,才有意为之?”
“‘先生这是说我可知天事呢,还是说我别有用心在现在这关头城内纵火呢?’他稍稍摸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框,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一时间被反问的哑口无言,那时我是不信什么神怪之类的,但却又硬是说不出疑他之话。于是只得有些呆愣地站在那里。”
“我们二人对峙了许久,他踏着洒落石板地的粼粼月光向我走来。”
“他站在我一步之外,微微俯身:‘若先生信我,我可助先生一臂之力,结果好坏许是无定论,但在下朱离定尽己所能。’不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朱离是他在人界的化名,他本为离朱。”
“若是换作他人,此时我许是要掏枪审问了,那个年头,你永远不知接近你的人抱着何等用心。”
“可偏偏,见他如此,我不忍疑他分毫。我总觉,他是遗落在这世间至纯之人。即便他那一副,分毫不可近的模样,我却似是能摸到他心底的柔软。”
“那晚,他随我回宅邸,住入别院,对外我称他是我的新管家。”
“之后不出半月,在他谋划下,我带兵出城,破湘潭大军,一路南下,直入桂地,自成一支,驻守统领中华之南。”
离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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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战火年代, 但说到底日子还是要过的。那时候桂地一带,虽是比不了中原江南那般富足新潮,但却在战乱之中难得的留着些风雅气息。”
“在桂地那几年,倒是过了几年安生日子。”
“我这人,除去带兵布阵,平日里许是幼时受家中熏陶就喜欢听个戏文,写点字画,偶有饮酒。可我那军中, 竟是些粗人,真说能谈几句知己话的还真是没有。”
“那时候,离儿虽是日日在我宅子里,倒也不大主动找我说话,但我那宅邸各项事宜, 他倒真像个管家先生般, 打理的井井有条。我有时实在是无趣了, 逗弄他几句,他好像也从未有过恼怒之色,总是那副样子。”
“虽说不上歌舞升平,但我统帅桂地那几年,百姓也还算过得安稳,加上本就是雨水充沛之地, 稻米蔬果也够了。”
“我并非是想自圈一处当个土皇帝, 但那几年,内有各方势力暗涌, 外又是各路虎视眈眈,投靠我的人很多,暗地里想除去我的更多。”
“偏居一隅,也不得不时刻谨言慎行。”
“无事的时候啊,我就坐在那院子里,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树,会偶尔想起,小时候父亲教我的那句诗文的后半段,讲的是什么来着。”
“那么想着想着,也就日落了。”
“恍然回头,不见父亲讲书母亲婉笑,屋里空落落的。我总是不自觉地晃去别院,远远的看到橘色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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