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说,它们必然是为了你才留下来的。”
鼬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良久之后,他语气略带苦涩地开口:“是说,村子里人们经历的事情,是因为我造成的吗?”
虫师讶然,下意识地张口想要宽慰他,但最终还是无语。
“我记得你说过,被啭逆转了时间,他们是无从察觉的。”鼬敛眉说道,只是听起来像是完全不在意银古的回答,自言自语一样,“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记忆还停留在我失踪后不久,可实际上,也许他们已经在这样的困境中走过了成百上千的时光吗?
“怎么会呢。”银古挑眉说道:“你现在是十几岁来着?我看你的样子,与上条婆婆形容时的没有多大差别,这说明你在山里并没有迷失多长时间啊,说不定村子的情况也是最近的事。”
他这样说的时候,鼬只有苦笑回应了。
没有迷失多长时间?不,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那一日走进这座森林,误闯了时间缝隙,掉到另一处空间之后,他所经历的岁月,是连自己也无法计算的长久。
一年?十年?三十年?一百年?
那是将会比虫师所能够理解的,更加长一些的时间。
历经许久回来之后,仍旧稚嫩的身体没有任何线索,鼬有心查找自己曾经留下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他离开之前,原本就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能找到的信息微乎其微。
永远不会再有人能搞清楚,被遗留在群山之中的这个村庄,为外面的世界所遗忘的村民,在那些虫的影响作用下,度过了多少周而复始的时间。
“银古师傅。”鼬喊他,“要解决这种困境的话,按照虫师的做法,是不是只能消灭它们了呢?”
虫师看着他点墨一般的眼睛,一时分辨不出那里面的含义是否代表着认真的态度。他哼了一声,有些恼意:“曾经说‘它们并不是非得消灭的存在’的人,不也是你吗?”
鼬没有在意他语气里的冰冷,反而笑了:“看来,银古师傅应该是你口中,‘大多数虫师’之外的人了。”
银古哑然。
不能说是古道热肠,也说不上是乐于助人,只是见多了一些事,就不由地站出来管一管,不想任由事情糟糕地发展下去。
该怎么说呢,因为有着责任感这种东西吧。
看起来颇为冷漠,与人相处也有些淡淡的,但身为虫师的银古,确实与虫师们的主流意识不一样。不如说,与其像其他虫师那样用消灭虫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他更倾向于站在虫与人之间的地方,试图寻找一个平衡点。
就像狩房家的那个身上不断被虫侵蚀,却热爱虫的女孩说的那样。
——为什么不能有不杀生却可以解决一切的方法呢?
——因为人类傲视微小下等的生命,或者对这些异形生物毫无因由的恐惧而杀生,我对于这些事……
“所以说,当你说它们并不是非得消灭的存在时,我以为你会和淡幽是一样的人。啊,淡幽就是狩房家的小姐,当代的执笔者。”银古慢吞吞地说道。
“不。”鼬叹道,“我的一位友人,或许他们才是同一类人也说不定。”
“至于我……”
“‘为了达到目的牺牲一切’这样的东西。”
“当我还是个孩童的时候,便已经学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编造的虫,与原作没有关系
☆、虫师5
虫师5
“所以说,即使我确实认为那些生物并不是非得消灭,但是在束手无策的现在,为了让村子走出诅咒,我也非做不可。”
“你把它们带来的影响成为诅咒吗?”虫师耸耸肩,似乎对他平静下的凛然毫无反应, 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你其实也在犹豫,对吧?”
鼬抿着嘴,笑了一下:“银古师傅,果然如同我猜测的那样敏锐。”
他的话说得很轻,整个人在跃动的烛火下,看起来飘忽不定。
“我常常会想,说不定他们摆脱了之后,反而更向往之前的生活呢?这样用自己的意志为他们所有人做出选择,是否真的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
“这样想着,不禁就踌躇起来。”
“我认识的一个人,他曾经一味孤行地做了一些事情。”他偏着头,神情像是沉浸在回忆中一样,“自认为是为了别人好,算无遗策地将他的一切都考虑周全,只希望对方能走上一条他认为最正确,最好的道路。”
“哪怕是牺牲一切也在所不辞。”
“可是,他最后失败了。”
“在一切结束之后,他听到对方的哭诉——痛苦的,不舍的,控诉的……”
“然后,他幡然醒悟。”
——‘啊,是我自己错了。’
‘他根本不想走那样的路啊。’
‘每个人都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他人自以为是的帮助。’
“但是已经太晚了。”
似乎闭上双目,就能重新看到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睛,参杂着众多复杂的意味,执拗又悲切地看着他,就算不曾说什么,那眼中流露的情绪已经让他坐立不安。
即使是穿梭了无数的空间,跨越了数千年的时间,那双眼睛依旧刻在他的心上,不曾磨灭。
“我不是他,所以,那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那样的选择,我不会再做。”
“放心吧。”虫师看着屋外草丛中荧荧发光的萤火虫,谁也看不出他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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