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明楼闭上眼睛,“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明楼没有马上答应,可是阿诚知道这件事情已无阻碍。
果然到了下午,本来去拿新政策文件的刘秘书却空着手回来了。书记员一打听,原来是明长官说新政府百废待兴,正是千头万绪事务繁杂的时候。要投放人力物力的地方太多了,放关制度改革经过考虑之后决定暂缓执行。
阿诚打了个电话给梁仲春,没有具体说明事情前后经过,只是大体说了个结果。
“还是阿诚兄弟有本事。”听完梁仲春在电话那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这个明长官有多难搞呢?还是被你拿捏得稳稳当当的。”
“稳当不稳当,现在还不好说。”阿诚想起了明楼金丝镜片背后审视他的那双眼睛,“我们就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解决了马上要放关的那批船再说。”
“是是是。”梁仲春显然十分高兴,“怎么样,晚上要不要去烟花间庆祝一番?再找两个漂亮姑娘,给我们唱唱小曲儿。”
阿诚刚想答应,突然听得梁仲春在电话那头说:“哎哟,忘了,今天不行。今天是冬至,我得回家,陪我老婆孩子吃饺子。”
哦,对了,今天是冬至。阿诚差点忘记了。
冬至,宜嫁娶,亲人相聚,吃饺子。
不宜开张,动土,谈生意。
可惜,他没有淑女欲娶,也没有亲人可聚。
不过,下班了,在家门口的小摊吃碗饺子倒还可以办到。
“你啊,好好回家陪陪嫂子孩子,平时也不要老呆在小嫂子那里,当心哪天被嫂子发现了,打断你的另一条狗腿。”
“她敢?”梁仲春说,也就在老婆不在身边的时候摆出一副大男人气派。
“这样吧,改天,”梁仲春说,“改天我来摆几桌,咱们好好庆祝一下菩萨进门,财源滚滚。”
刚挂了电话,就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
他转过头来,看见是书记员。
“阿诚先生给谁打电话呢?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是女朋友啊……但你是说哪个?”他调笑道。
“又没正经了,”书记员瞪他一眼,“对了,明长官说今晚要去参加汪家的家宴,让你送他去。”然后她想起来什么,“还有,昨天李师傅送明长官去乡村俱乐部回来,说车子不太好,引擎盖有怪声,你最好下午拿去修修,晚上可别耽误了明长官的事儿。”
“知道了。”阿诚漫不经心地应着,心思却不在上面。
谁说冬至不是个适合谈生意的日子?
他这笔生意就谈得不错,阿诚得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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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家家宴设在汪家花园别墅。
主人当然是新政府刚刚委任的财政司副司长汪芙蕖。他是汪曼春的叔父,也是明楼在法国经济学院里的导师。
汪芙蕖没有子女,独疼侄女汪曼春一个,就让她坐在自己的左手边。
至于右手边的位置,当然是留给自己的得意门生明楼的。
只要看看这样的位置安排,在那些明眼人的眼里,对明楼在汪芙蕖心里的重量,以及他和汪芙蕖叔侄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就清楚了七八分。
没想到饺子刚刚才上桌,就有好几个电话打到汪家别墅来。
电话是从76号打来的,是汪曼春底下的人来通知她,上海又有多个地方发生暗杀和枪击事件。汪曼春刚刚站起来想要离桌,汪芙蕖就拉住了她的手。
“今天难得吃个团圆饭,76号的事情就交给梁处长去办吧。”他对汪曼春说。
“可是叔父……”汪曼春皱着眉头。
她本来跟梁仲春就不是一条路子上的人,因此一直暗中跟梁仲春较劲。
她讨厌梁仲春不好好办事只会替自己捞钱,也不愿梁仲春说她上头有人好办事那种风凉话。
“你看,难得明楼也在,你要是走了,他一个人也没有人陪着说话了。”汪芙蕖拍拍她的手,“平时都依你,今天晚上听叔父的,行不行?”
汪曼春对这个叔父还是很敬爱的。她看看叔父,又看看明楼,重新坐了下去。
“去吧,”汪芙蕖嘱咐手底下的人,“就说汪处长在协助我的工作,76号的事情今晚就要全权拜托梁处长了。”
恐怕梁仲春这时候心里已经骂了一百八十遍娘了。阿诚想想那个场景,不禁觉得好笑。
今天下午,刚刚还在电话里跟他说了要陪老婆孩子过节,结果热腾腾的饺子吃不上,天寒地冻的,就要满街出来乱窜。只要想想,他就替梁仲春那条伤腿着急。
至于阿诚,自然是陪明楼来赴汪家家宴的。但是当然,桌子上没有他的位子,他就和其他官员的秘书一样,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只等着各位贵人酒足饭饱,把他们安全送回家,然后结束一天工作。
看看坐在沙发上的其他官员的秘书个个焦急地盯着手表,他心里不禁想笑。
无牵无挂,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他想。
没有人等他,所以一点也不需要着急。
他顶多担心他回去的时候,家门口那家卖饺子的小吃摊到底关门了没有。
“现在这个世道,真是太不太平了。”大概是有人听到了电话里的事情,不禁感叹道,“赤匪横行,到处喊打喊杀的。重庆政府也是,当初讲三民主义,现在呢,完全就跟赤匪一个水平,只会干些暗枪暗箭的血腥勾当。”
“就是,再这么闹下去,上海这个地方,也要变成一片血海了。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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