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葶陡然松开气管,又恢复呼吸,抹去满头大汗,颤着喉嗓,道:“快走吧......”
一青一红两道光,在赤谷上空一闪而过。
苌夕还是打算带白葶在赤谷内躲一躲,不然飞出赤谷,不出三刻被寻到,他反而落了个不懂善终的坏名声。
不料途中,白葶余光扫到一处地方,陡然停步,拽住苌夕也顺带停下。
“等等!”
苌夕疑惑,道:“怎么?”
白葶指着一条隐蔽小径,那小径消失在一处隘口,掩映在层层灌木丛中,不仔细查看压根不会发现,“去那里藏一藏,他断然不会寻到。”
苌夕将他拽回来,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何?”
苌夕理直气壮,道:“那里是我要带未来夫人去的,你不能进。”
“嘁!你以为我会信么?”白葶鼻子灵,轻轻一嗅,“不就是梨花么,故弄什么玄虚?”
苌夕环着手臂,抬起眉头,道:“孤没让你相信,孤的美人相信就行了。”
“美人”两字让白葶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音调降低了不少,道:“你的那个人,过世那么久了,还放不下么?”
苌夕说着自己也不相信的话,“美人才没死。”
白葶记恨他的顽固不化,道:“他终究是个凡人,你都一千岁了,他还可能活着?也就是你,自欺欺人。”
苌夕垂眸,沉思许久,问道:“你心里可曾装过一个人么?”
白葶若有所思地看他,道:“自然。”
苌夕道:“那你心里最在乎他,是何时?”
白葶回忆起当日万劫山的一点一滴,道:“初见之时,凡心怦动。”
苌夕苦笑,道:“孤不是。”心尖的肉蓦然一绞,隐隐泛疼,“孤最在乎他,是刹那间失去,并且明白,再也见不到的时候。”
白葶默然,支字不吭。
苌夕迎着风,银发飘飞在脑后,勾出一个并不好看的笑容,道:“你说奇怪不奇怪,非要等到弄丢了,才认清心里到底多在乎。”
白葶扬了扬下巴,“若我在乎那人,不会把他弄丢。”
初夏,清风微暖,拂过无痕。
苌夕仓皇收回不堪,转了话头,道:“孤带你去狼王殿,那里没有孤的口谕,外人皆不能进,他断然不会去那儿。”
白葶被他的哀伤弄得没了脾气,将就道:“好。”
——我的家乡有一处好地方,那里种了九千梨树,每至开春,细小花瓣随风一吹,比下雪还好看千百倍。等有机会,我一定带美人去看看!
——举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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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谷中,一处半耸入云间的山巅,一抹红色的身影对着山下云雾,负手而立。
身后,缓缓行上一名女子。
苌夕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平日跟随在身边伺候的近侍,便问道:“竹君走了么?”
那女子恭敬回道:“回大王,已经走了。”
这声音,既陌生,又颇为熟悉。
苌夕疑惑地回身,瞧了对方许久,才将信将疑道:“扶眉?”
他曾在遇到美人之前追求过,却被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扶眉颔首,莞尔道:“正是小女。”
苌夕不明白对方分来意,索性开门见山地问:“有何要事?”
扶眉轻轻一唤,唇角浅笑,“大王,可曾还记得您与扶眉的约定?”
苌夕打量她一番,道:“何约定?”
扶眉道:“八百年前,您曾追求于小女,小女彼时说,此生只嫁盖世英雄,让您有所成就之后,再来找扶眉。”她自顾自地说着,俨然胜券在握,“现下,大王已然功成名就,是时候,履行当初的承诺了。”
苌夕沉下嗓子,道:“是么?”
他一百多年前便坐上了王位,若扶眉当真惦记这所谓的承诺,不会今日才来找他。
扶眉点头,道:“千真万确。”
苌夕想了想,道:“扶眉,寻常女狼五百岁便出嫁了。如果孤没记错,你似乎比孤还年长。”
已经一千一百多岁。
扶眉低首,哀怨道:“小女识狼不清,走了歧途,跟了负心狼,这些年来吃尽苦楚。到头来发现,还是大王曾经待扶眉最好。”
苌夕了然对方此行的目的,扶眉嫁了良人,却不幸被夫家抛弃。但又不满就这样孤独终老,所以才要趁着年华尚在,来找他这个曾经瞧不上眼的角色。
恰好,这个角色又坐上了赤谷的王位,传出去不仅不失颜面。反而越发意气——可不是,寻常母狼二嫁都远不及初嫁,她却截然相反,二嫁反而嫁了狼王,一步登天作了狼王后。
但她今日满怀期待地来,却发现苌夕并未想当年那样热情洋溢,反而十分冷淡,便着了急,“莫不是,大王已经忘了约定!?”
苌夕的声音没有波澜,道:“约定?孤只记得,扶眉当初只是拒绝了孤,原话大抵是‘我扶眉只嫁有本事之盖世英雄,看不上浑噩度日,不学无术之蠹虫’。蠹虫,便说的是孤吧?”
扶眉神色一慌,随后匆忙掩去,道:“彼时扶眉不懂事,大王莫要介怀。大王现下受万人仰慕,扶眉亦不是斤斤计较之辈。若大王还对扶眉有心,扶眉亦不会介意大王不堪之过往。”
扶眉自幼时便是狼族出众的娇娥,向来千人捧万人追,心气自然高。即便再如此被动的局势,她也仍旧觉得,苌夕在等候她的“宽容”。
然则苌夕亦不是当年的苌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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