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凛冽的风混杂雨雪闯进了原本暖融的室内,他眨了一会儿的眼睛,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他看到了容庭走了进来,穿的是一身如墨的黑色,肩膀、头发上皆附着了层薄薄的细雪。他摘下漆黑的皮手套,露出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口袋里取出了一支烟,夹在手指之间。随后他朝成珏的方向走了过来,靴子点地发出颇有质感的走动声。
成珏的脊背靠在墙壁上,眼睁睁地看着容庭的身影一点一点将灯光吞噬,来到他的面前,姿态如同在睥睨一只蝼蚁那样居高临下。
容庭侧过身,信手将烟头蹭了点烛火,一星光点很快伴着缭绕的烟雾燃烧起来。他望着容庭依旧俊美的脸庞,然而在此时却多了几分陌生。他小声嗫嚅着:“容叔叔......”
他喷出一口烟,并不应声,随意地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而后道:“你的事,我都听老张说了。”老张是个管家,平日里发生在容家的所有事情,他总会事无巨细地向容庭报备。
他有些着急,不禁结巴地开口:“我、我没有偷......偷项链......真的,我真的、的没有偷......”看着容庭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他说话也愈发地小声,不由怯怯地低下了头,心底如同跌进了冰窖,一下子就凉透了。
显然,容庭是不相信他的。
过了良久,他才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叹息,须臾,一只大手落在了他的脑袋上,温柔地顺了顺他的头发。他闻到了那衣袖间传来熟悉的烟草味道,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睛。于是他开始拼命地眨眼,以来压制住那些不断上涌的异样情绪。
“你今年几岁了?”这里没有别人,容庭是在问自己。
“十五了......”他很快回答。
“十五岁了啊。”他意味深长地重复着,随后道:“那容家的规矩,你也是时候该知道了。以后,不要叫我‘叔叔’。”
这是一句不容反抗的命令,之前的容庭从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好......”他轻轻应声。
容庭又抽了口烟,眼神微动,似乎回忆起了往事,开口道:“成珏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容家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眼睛。”他喷出一口烟雾,随后用手指碾灭了烟头,“好了,一切点到为止。去老张那儿领罚吧。”头顶上的那只手旋即离开了,只见容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欲走。顿时,他止不住慌乱起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扯住了容庭的衣角。
容庭的脚步一顿,转回身看向他。
“我......我真的没偷项、项链,你......您要相信......信我......”他的话语中已经带有一丝哽咽,声音极低,已经变成了卑微的乞求。
他抬起头,却看见容庭的眉头皱在一起,眼神不悦地看着他捏着衣角的那只手——原本白皙的指尖沾上了早就干涸的血迹。
那个眼神,应当是嫌他脏吧。他想。
他灰溜溜地松开手,而容庭并没有理睬他,仅是抬起手抚平了刚刚被他捏出的那道褶皱,随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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