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圣旨,容槿已经反复看了好几遍,心里还是无法平静,其他的事情都是意料之中的,父王和爹经过那么多事情,现在好不容易团聚,以后只想相守着过平静的日子,这都是和他商量过的,他尊重他们的选择,可是南宫静深竟然将两个孩子全部归到他的名下,这是他从来没奢望过的,但那人却做了,用圣旨昭告天下,不留一丝回圜的余地,他看得出父王是高兴的,容家到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如果他名下没有孩子,容家的香火到他这里就断了,在这个年代,如非万不得已,没有哪个男人会不注重子嗣传承,想必父王也不会愿意见到子孙断绝的情形,尽管他从来不说。孩子属于自己,没人比他更高兴,但一想到南宫静深的处境,他实在无法安然自得地享受这一切。
南宫静深作为一国的皇帝,到现在登基已有五年多,政治清明,大宁国力日益强盛,但没有子嗣是大忌,难为他坚持了这么多年,如今他这么做,不光朝堂上的压力无法缓解,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那里,这一关恐怕也不好过,那两人显然是喜欢极了景止和行止,一心想着让他们认祖归宗,太皇太后甚至将代表太子身份的九龙血玉都给了自己,可见期望有多大,南宫静深她们能原谅吗?
“小槿,你要去哪?”南宫秋湖在门口将人拦下来。
“爹,我想进宫去看看他。”他不能让那人独自承担这一切。
“今时不同往日,你的身份已然恢复,你现在是大宁的容亲王,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再说你现在作为朝臣,即使进得了宫,如无准许,也不能踏入后宫,这件事情静深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一定有应对的办法,那两人毕竟是他的祖母和母亲。”他明白小槿要去做什么。
事实上南宫静深确实在永宁宫里承受着太皇太后的滔天大怒,“你非要认定他一个人,哀家由着你,他入宫后,你要将两个孩子记在他名下,哀家也不反对,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南宫静深,你是大宁的皇上,本来不入后宫,没有子嗣就颇受人诟病,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却让他们跟容槿姓容,那南宫宗族这边你要怎么交代?容家也要留后,哀家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可你好歹留下一个,可你呢?做的这是什么事情,哀家不管,你留一个给哀家,景止是容王世子,那将行止留下来。本来可以做太子,去做什么郡王?”
“皇祖母。”南宫静深早就想到圣旨一下,这样的情形就无可避免,所以免了小槿例行的面圣谢恩,自己来永宁宫请罪,“皇祖母,您喝口茶,先消消气。”
太皇太后拨开他递过来的茶盏,“哀家没话和你说,一句话,让不让行止回来?”
“皇祖母,圣旨已经下了,金口玉言,断无更改的道理。”
“那好,你也不用委屈自己来给安抚哀家了,宫里容不下,哀家明日启程去江南,免得留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你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什么事情也不用哀家过问了。”太皇太后转身就要走。
“母后。”梅太后闻讯赶过来,先扶着太皇太后坐下,“母后消消气,身体要紧,有事我们慢慢商量。”
“你的孙子都没了,这事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太皇太后现在什么话都不想听。
梅太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母后,这件事我已经听说了,但静深这边旨意已经下了,他现在是皇上,不能失信于天下臣民啊。”
南宫静深心里讶异,他没想到母亲会站在他这边,他以为她会和皇祖母一样在为他的擅作主张生气。
“将你皇祖母气成这样,你还不赶紧赔不是。”梅太后使个眼色给他。
南宫静深跪下来,“皇祖母,我知道这件事情没和您商量,是我不对。景止和行止即使跟着小槿姓容,他们还是喊我父皇,还是您的曾孙,这是不会变的。”见没人说话,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皇祖母,您也知道,他们是小槿用命换来的,小槿一手将他们抚养长大,我从来没有尽过半点做父亲的责任,您让我怎么开口从小槿身边将他们抢过来呢?”
他这么跪着,太皇太后心里也不好受,她静默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口气软了一些,“我们以后会补偿他的。”
南宫静深摇头,“皇祖母,有些事情过去就是过去了,是无法补偿的,就像,”他咬咬牙,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像小槿的身子骨,六年前毁了就是毁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可以陪他多久,也许二十年,也许十年,也许五年,也许……更少。”
太皇太后倒吸口冷气,梅太后也是呼吸一窒。
“况且,小槿肚子不是还有个孩子吗?再过三个月就能出生了,那会是咱南宫家名正言顺的子孙。”
“谁又能保证那是个皇子?”太皇太后叹口气。
小槿的肚子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前几日去看他的时候,他打着呵欠在园子里散步,见到自己就抱怨说老三调皮不让他睡觉,脸上却还是喜悦的样子,想到那人,南宫静深向来漠然的眸子浮现些柔软的笑意:“会的,会是的,即使这个不是,等小槿养好身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
“但愿如此吧。”太皇太后撑着额头,样子看上去很是疲累,“你先下去吧,哀家有些累了,有你母后陪在这里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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